第51幅油画
会所通常晚上十点钟关门,如果人多就延迟到十点半,晚上来健身的多数选择器械,游泳的寥寥无几,其实那天晚上只有乔明一个人在游泳,结果酿成了悲剧。
路遥东来到三层,走到泳池边一看,不得了!有个人脸朝下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穿条三角裤,戴着泳帽和泳镜。路遥东大呼小叫,喊来会所的工作人员,把人打捞起来,果然是乔明,他脸色铁青,呼吸和心跳都没了,救护车很快来了,一路上给他做人工呼吸、注she肾上腺激素,都没见效,等到了医院再抢救,已是回天乏术。
当晚,会所里一共有五名工作人员,一个在底层,两个在二层,三层有两个,照理说应该及时发现泳池里出了意外,可他俩溜到乒乓房打球去了,经理把这对宝货臭骂一顿,炒了鱿鱼,可惜乔明的xing命无法挽回了。
事后,派出所民警询问杜咬凤,了解到乔明在工作的时候喜欢喝上一杯红酒,说可以让思维兴奋,那瓶喝了一半的法国波尔图gān红是在超市买的,一百七十多块,乔明一喝就连夸口味好,酒是在橡木桶里贮存的,散发着橡木的醇香。
如果乔明在路上驾车,被jiāo警拦下来做酒jīng测试,肯定挨罚,可在游泳池里是不会有警察把他拦下来的。一杯低度红酒对正常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对于一个患有心脏病并且在游泳的人来说,或许是致命的。试想一下,乔明游着游着,突感心脏不适,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呛了几口水,呛过水的人都知道,一旦溺水,如果没人搭救就危险了,而且来得快,也就几秒钟的工夫,比挨一颗子弹都利索。泳池最深处为2米,会游泳的人只要用脚轻踩池底,身体就会浮出水面,但那是针对正常人而言,对一个突发心脏病的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是医生下的判断,警方没有异议,悲痛的杜咬凤母女接受了这个结果,未做尸体解剖就火化了。
“你是不是觉得那瓶红酒有问题?”阿壶试探地问。
诺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诺诺读过一部美国作家Ed ·Mcbain的推理小说,叫《Eighty million eyes》(八千万双眼睛),说是的一位明星节目主持人在电视台做节目时,突发心脏病,倒在摄像机前。警方经过尸体解剖,发现死者系中毒身亡,令他丧命的是一种叫“羊角拗质”的药物,跟洋地huáng类药物一样,都是用来治疗心脏病的,但羊角拗质的毒xing大,仅一毫克就能致人以死地,已经很少有人用了。
凶手是死者的私人医生,他偷偷在节目主持人每日服用的维生素胶囊里做了手脚,将药粉倒去,灌入羊角拗质,节目主持人在上镜头前,习惯地吞服了胶囊,几分钟后就一命呜呼。
私人医生早就与节目主持人的妻子勾搭成jian,丈夫死后,妻子将从保险公司获得一大笔赔偿。
听完这段叙述,阿壶觉得事qíng有点严重,他往前探了探身体,目光犀利地问:“你父亲平时服用胶囊吗?”
胶囊在七、八十年代流行,如今药物大多采用薄膜衣片,只有头孢类抗生素还沿用胶囊。
诺诺看过医学书,洋地huáng类药物也有毒xing,它的致命剂量大概是二点五克,不过有一点,洋地huáng是加入葡萄糖静脉滴注的,不是口服的。
一定有人在红酒里加了什么……
诺诺是这么判断的。
红酒放在书房里的小酒柜里,还有几瓶人头马洋酒,乔明很少喝,能够进入书房并且在红酒里下药,除了妈妈,还会有谁呢?
看来没有做尸检是个错误,当时诺诺沉浸在悲痛里,一想到爸爸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被手术刀划破肚皮,内脏被一件一件掏出来,搁在不锈钢盘子里……想到这残忍的画面,诺诺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她不想爸爸在死后再受到这种折磨,既然妈妈说不用验尸,就听妈妈的吧。
剩下那半瓶红酒被杜咬凤倒掉了,倒掉这样一瓶肇事的红酒在当时看来完全正确,但现在一分析,杜咬凤似有销毁罪证之嫌。
“你父亲有没有投保?”阿壶又问。
投保是有的,人寿保险,意外伤害保险,加起来一共理赔了二十多万,都jiāo给银行还房屋贷款了。如果为了这点钱谋害亲夫,好象不值得,那本推理小说中的保险金额可是七百五十万美元。
阿壶挠了挠头,拐弯抹角地问:
“你妈咪有没有那个……婚外恋什么的?”
这正是诺诺想谈的另一个话题,休息时间到了,诺诺要回柜台上班,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结束了。
6
许国光这个人……有点可疑。
诺诺一边做着浇在咖啡上的蒸奶,一边想着。
许国光不是上海人,是浙江金华人,三年前,他把开在金华市区内一家经营状况良好的饭店卖掉,带着资金和老婆孩子,还有两名厨师,向上海滩进发。
那时,正是杭州菜火爆上海滩的时候,食客们似乎对西湖醋鱼、龙井虾仁、炸响铃、东坡ròu、老鸭汤、叫化jī这些菜着了魔,把原来风头很健的广东菜、川菜杀得落花流水。
许国光开的餐馆叫“沪浙小厨”,从名字一看就知道,走的是中低价位,当然不会选什么huáng金地段、钻石街区,就在普陀区一条比较繁华的路口,一幢商务楼的底层,经过三个月的装潢与准备,餐馆开张迎客。
餐馆开业做广告的时候,经人介绍,许国光来到了杜咬凤所在的N广告公司,所以说,杜咬凤与许国光一开始是业务关系。
经过两年的残酷倾轧,杭州菜从风靡一时复归平静,只有张生记、红泥、新开元、苏浙汇几家大的杭州菜馆坚持了下来,事实上,他们的菜谱早就偏离了原来的杭州菜路线,变得五花八门了。
如今,你要是在街头拦住十个上海人,问“你最中意的餐馆是哪家?”这类问题,保证得到十个不同的答案。
很多餐馆关门以后,又来新的老板,大肆装潢,热闹开张,从顾客盈门到门口罗雀,直至歇业,周而复始,唯一不赔钱的就是收租金的房东。
相比之下,许国光比较有眼光,脑子不发热,杭州菜火爆的时候,他就尝试一些融合了杭州菜口味的上海本帮菜,如蜜汁火方、宋嫂鱼羹,本是地道的杭州菜,但在厨师的jīng心调制下,口味变异了,起名“沪浙小厨”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他的餐馆安然渡过了顶峰期后的快速下滑期,把生意维持在一个尚不错的水平,SARS肆nüè的时候,很多这般中小规模的餐馆纷纷歇业,但许国光坚持了下来,即使食客寥寥无几,照样天天消毒,买了最好的“滴露”药水,每天消耗掉几十只口罩,硬是挺了过来。
现在,踌躇满志的许国光准备开出第二家沪浙小厨,店址选在普陀区“中远两湾城”一带,那里堪称上海最大的住宅小区,紧挨着苏州河,还有轨道jiāo通三号线贯穿而过,是个不错的地段,目前新店正在紧张的装修中。
杜咬凤一家三口曾几次来到沪浙小厨用餐,去年农历三十那顿年夜饭也在那里吃,席间,许国光过来敬酒,叫杜咬凤“阿姐”,叫乔明“阿哥”,说自己初来上海,人生地不熟,杜咬凤给予他很多帮助,餐馆能做得好,阿姐也是有功劳的,这顿年夜饭由他埋单,算是答谢宴,杜咬凤跟他客气了一阵,最后一毛钱没掏,提着打包的饭菜,满载而归。
作者其他作品
上一篇:4号门诊楼
下一篇:每晚一个离奇故事之惊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