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幅油画
根据“张信哲”提供的家庭电话,阿壶和诺诺找到了在家休息的余琳乐,她腆着大肚子,怀孕有八个月了,正照着胎教书上所示的做一些小运动。
以何种身份去拜访余琳乐,令诺诺和阿壶着实伤了一番脑筋,无论保险公司还是自由撰稿人的身份,都不能再用了。
“我们是White齿科总部派来的调查小组,对余医生的死,公司高层十分震惊,董事长发誓要揪出在幕后散布谣言的人,然后由公司聘请律师,以你们家属的名义提出民事赔偿,不管官司是否打得赢,对坏人总要有一点惩戒,对你们家属也要有一个jiāo代。”
从余琳乐接待他们的态度来看,她多半相信了这种说法。
“我不认为姐姐会自杀,到现在我依然坚持,如果她要自杀,应该留下遗书,让我赡养父母、代她尽孝什么的,因为我父母都健在,可她一句话都没留下,在此之前,也没有跟我谈过类似的话题,突然就没了,至今我都难以接受,就算是自杀,也该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相比诊所里那些人一边擦眼泪一边吞吞吐吐说着,余琳乐快人快语,毫无顾忌。
“你的这种想法,有没有跟警方提起过?”诺诺问她。
“说了,可警察说他们重的是证据,排除了自杀,剩下来的只有他杀了,要定xing为谋杀案,必须有充足的证据,可是从现场来看,找不到一件证据能够支持这种说法,所以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后,只有自杀了,至于自杀的动机,不属于他们的调查范围。”
说到这里,余琳乐显得很无奈,
“警方都查不出来,我们老百姓又能做什么?只有擦gān眼泪去埋葬死者。”
“你父母住在哪里?”阿壶问。
“他们住在宝山区逸仙路,等预产期临近,我母亲会搬过来,准备照顾我。”
人家都说头一胎的质量最好,我觉得有道理,姐姐不单比我漂亮,而且比我能gān,她从国营医院跳槽,我、我父母包括她男朋友都反对,因为有风险,留在九院,旱涝保收,在大医院上班,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家里人有个小毛小病,总能托到熟人,接受最好的治疗,可是姐姐义无反顾地跳到了White,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她有技术,有上进心,有事业心,不象有的女人,别看平时象个女qiáng人,忙得风风火火,一旦找到了可以依靠的男人,马上偃旗息鼓,心甘qíng愿当起了家庭主妇,姐姐不是这样的女人,尽管她长得漂亮,有过很多男人追求她,可她始终信奉一条:除了男人以外,女人最好有一份事业可以依靠,这样等于用两条腿走路,一旦失去了其中一条,可以用另外一条来支撑自己,尽管一瘸一拐,还在往前走,如果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一旦发生什么变故,就失去了唯一的一条腿,等于瘫痪,再也不能走路了。
她常对我说,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将发生什么。九月十日,你在街头拦住任何一个美国人,告诉他纽约世贸中心会倒塌,他会笑你是疯子,可到了第二天,一切都改变了。
在九院的时候,她从不把心思花在谈恋爱、购物、逛街上,跟着导师huáng教授埋头钻研,认真治疗,不是我替姐姐chuī嘘,她的内科技术在九院都是出类拔萃的,作为行业领头羊,九院在上海乃至全国都是最棒的,九院的一流等于是全国的一流。
姐姐是开朗的,乐观的,当然在诊所里她遇到了一些不愉快,可在哪个单位你不会受气?国家元首照样会受气,所以,我始终找不出能令她自杀的理由。
“难道在她死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诺诺问余琳乐,余琳乐抿了抿嘴唇,说,“我有件事qíng,托她向九院的妇产科医生打听,她一直没给我回音,在她死的前一天,就是十五号,我打电话问她,她居然忘得gāngān净净,她从来没有这样健忘过,我托她办的事,她总是放在心上的。在电话里,她说话心不在焉的,好象有心事。”
诺诺和阿壶jiāo换着眼神。
Zoe的这件心事,正是他们苦苦追寻的,可惜在余琳乐这里没有找到答案。
“你姐姐的男朋友是不是叫洪本涛?”阿壶明知故问,想把话题转移到洪本涛身上。
“你们怎么知道?”余琳乐有些惊讶,
“我们已经询问了很多人,掌握了很多材料。”阿壶一本正经说着。
余琳乐点点头,打开了话匣子: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这个未来的姐夫,至今我都纳闷,为什么姐姐会喜欢他?
洪本涛比姐姐小一岁,他是十月份出生的,是天蝎座,星相书上说天蝎座的男人与巨蟹座的女人最合适,姐姐是she手座的,she手座的女人与金牛座的男人最合适。
当然,那种书纯粹是消遣,这我明白。
在洪本涛之前,姐姐有过男朋友,恰好是金牛座的,他是搞建筑设计的,雄心勃勃,一心想搞出悉尼歌剧院那样的建筑来,于是决定去澳洲发展,就读建筑专业,他鼓动姐姐跟他一块去,一个读建筑,一个读医,姐姐权衡再三,拒绝了,首先,昂贵的学费难以负担,自己没有经济实力,也不想给父母再增加负担了,其次,她在上海已经是牙医了,离开上海,就要从头开始,从学生做起,她觉得不值,于是他一个人走了。
很多人把机场形容成一个感qíng的分水岭,别看他(她)在机场分手的时候痛哭流涕,数年后归来,走出机场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恋人如此,夫妻也是如此。
他走的时候,聪明的姐姐就有一种预感,随着飞机渐渐远去,彼此的感qíng也走到了尽头。
后来,他在澳洲跟一个日本籍的台湾女孩同居了,毕业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一直打零工,后来随女孩回了日本,在那里结婚。他终究没能搞出悉尼歌剧院那样的建筑来,生了两个孩子倒是不争的事实。
洪本涛出现的时候,姐姐正处在感qíng的空白期。
他们相识于1998年,当时洪本涛在一家装潢公司上班,收入有四、五千,这在当时是一份相当高的收入,姐姐做医生的月薪连他的一半都不到。大概出于职业的缘故,洪本涛为人圆滑,伶牙俐齿,很会讨人喜欢。
洪本涛长得一般,个子不高,一米七零,姐姐的身高是一米六五,可以找一个更高大的,姐姐前面那个男友就属于那种高大英俊型的,有一米八零。
可能是前一个的缘故吧,姐姐对高大英俊型的男人产生了一种本能上的戒备,相反,对于一个相貌平平却很会甜言蜜语的男人,姐姐几乎毫无防备,在不经意中就被击中了。
开始时,他们的关系是医生与病人,看过牙医的人都知道,病人是躺着的,医生是坐着的,医生是施,病人是受,洪本涛说过这样一句话,这句话后来一直被姐姐视为经典,是他的幽默打动了她。
“余医生,我躺着,你坐着,这样说话很不方便,能不能换一种姿势?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好吗?”
他们jiāo往三个月后,我见到了洪本涛,洪本涛特意送了一只西瓜来我家,其实是想借机看看姐姐住的地方,初次见面,我对他的印象马马虎虎,尽管他很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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