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
哲朗换好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等待时,理沙子开门走了进来。
“美月准备好了。”
她话还没说完,美月就从身后出现了。哲朗看到她,不禁挺直背脊。和昨天判若两人的美月就站在眼前。
她脸上的妆并不浓,少年般的五官变成女人端庄细致的容貌。耳环很适合她的短发,头发带点挑染,深褐色的套装底下是灰色的衬衫。
“如何?”理沙子一脸像在展示喜爱的人偶似的。
“真惊人,”哲朗老实说,“简直不像日浦。”
“好久不曾打扮成这样了,肩膀好酸。”美月嘴角扭曲。“好想现在就脱掉这身衣服。”
“外出时你给我忍耐。”理沙子用母亲般的口吻说,“不过,真的很适合你。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我只有外出时才穿这样。”美月搓揉自己的双腿。“穿丝袜会这么痒吗?”
“你说话的声音能不能温柔一点?”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就说你感冒了吧。”
“那就不能接近重要的选手了。你就说你卡拉OK唱太多好了。”
“可是我又不唱卡拉OK。”
“如果有人问你拿手好歌,你就说森近一(* 森进一本名森内一宽,演歌歌手,是日本艺能界的泰斗之一。)的歌好了。”
理沙子也替美月准备了大衣和提包。美月和哲朗准时十二点出门,理沙子一脸担心地目送他们俩。
美月一走起路来,马上就开始发牢骚,说穿高跟鞋很难走路。
“你不可能没穿过吧?”
“我很少穿这种东西,遇上突发事件时又跑不动。再说,我也很讨厌穿裙子。”
“讨不讨厌无所谓,别让人听见你这种说话方式。”
“我知道啦,到时候我会好好掩饰过去。好歹我也当了三十多年的女人。”
“是啊。”哲朗耸了耸肩。
“我这种人啊,竟然也在电车上遇过色láng。”两人并肩坐在地下铁的座位上后,美月说道:“对方是普通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岁左右吧。西装笔挺,戴着斯文的眼镜。”
“你被他摸了哪里?”
“屁股啊。他连我都摸,想必对女高中生的屁股相当感兴趣吧。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就偷偷摸摸地逃掉了。”
“他找错了下手的对象。”
“不过啊,我那天回家的时候,突然觉得心有不甘。我不甘心得要命,竟然号啕大哭起来。我母亲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坐立不安。”
“大受打击吗?”
“如果是一般女人的话,应该会那样没错,但我是因为对方是名陌生男子,受到那种对待让我很屈rǔ。我无法忍受有人对我产生xingyù这件事qíng本身,也不能原谅会引发男人xingyù的自己,所以从隔天起,我开始穿裤子上学。虽然当时学校规定要穿制服,但是我不想穿裙子。”
“然后呢?”
“很遗憾,被我母亲阻止了,我只好放弃抵抗。但相对地,我从工具箱中拿出钳子。”
“钳子?”
“如果出现色láng的话,我想用那个狠狠夹断他的手。我是认真的!实际上,每次搭电车,我都一直用左手拿着钳子,藏在右手后面。”
“那,色láng有出现吗?”
“就那么一次。要等色láng,色láng反而不出现了。”美月笑了。她的笑容映在对面的玻璃窗上,不管怎么看都像女人。
“日浦。”
“嗯?”
“你的脚太开了。”
“哎呀。”她赶紧将迷你裙下的双腿并拢。
碰头的地点是位于东武东上线的川越车站旁的一家咖啡店。中原身穿毛衣搭双排扣西装,一身随兴的打扮在等哲朗。
“你的助手是这么漂亮的小姐,真是令人羡慕。”他一看到美月立刻说道。听起来不像是客套。
美月主动向他打招呼。中原对于她太过沙哑的声音露出略感意外的表qíng,但是对于这点什么也没说。
“我有一个朋友在高中田径队任职,我跟他提起了末永睦美的事,结果他知道她。”中原在前往第一高中的计程车上说道。“听说她在一些田径队中很有名。他告诉我,田径总会并没有禁止她参加正式比赛,可是那只是表面上如此。”
“私底下有很多内幕?”
“嗯。”中原点头。“田径总会好像透过第一高中的人,告诉她总会方面希望她尽可能不要参赛,就算她参赛了,不一定会承认她的成绩,留下正式记录。”
“你的意思是,总会不承认她是女子选手吗?”
“日本田径总会对于yīn阳人的处理方式,还没有提出正式的公告,校方也只好以总会的意见为准。毕竟末永如果在高中大赛中创下日本新纪录的话,肯定会引起大骚动。”
“我倒觉得应该欢迎那么qiáng的选手参赛。”
“问题是,这不光只是末永个人的问题。她会成为今后yīn阳人选手参赛时的前例。不想处理烫手山芋才是总会的心声吧?再说,还有来自外部的压力。”
“这话怎么说?”
“像是其他有希望得名的女子选手就读或就业的学校、企业等。他们一定会抗议,让那种特异体质的人和一般选手竞争难道不有失公允吗?”
哲朗心想,的确可能会发生那种事。看来体育界不如一般人所想的那么单纯。
第一高中位于入间川旁,四周都是田地。说到像样的建筑物,顶多就是前方两、三百公尺处有一个工业区。
中原在高中的柜台办完手续,哲朗和美月跟在他身后前往cao场。
英式橄榄球社员在cao场中央练习传球,身穿运动服的选手们正在cao场周围的跑道上跑步。以极速狂奔的应该是短跑组吧,而跑在他们外侧的则是中长跑组。
“啊!”哲朗的目光停在一名选手身上。“是那名选手吗?”
“是的。”中原立即答道。
那名选手的确是女王。因为她身上穿的运动服颜色和其他女生同样都是淡蓝色,而男子选手则是深蓝色。然而,如果没有那种记号的话,哲朗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辨识出她是女生。她的身高并不怎么高,但隔音白色短袖T恤也能发现,她身上满是结实的肌ròu,那不是女生能练出来的qiáng健体魄。
“那不是女生的跑法吧。”哲朗对美月说。
“帅呆了。”她小声地说。
中原替哲朗他们介绍田径队顾问——一个名叫荒卷的老师。他的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矮小,体形肥胖,从前好像是田径选手。
“因为好玩而来采访会造成我们的困扰。”荒卷垂下双眉说道。
“不,我们绝对不是因为好玩。”
哲朗qiáng调这只是单纯的采访。荒卷似乎不太满意他的解释,但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