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的枷锁
“我想确定一下某件事qíng。”
我们请人叫计程车到水岛邸前,然后前往图书馆。
我一进图书馆先左右张望,接着深吸一口气。和昨天突然闯入时一样,这儿有种老教室的气味。正确来说是涂抹在木板地的油味。我踏入成排成列的书架时,有种宛如深入树海的紧张感。
我走近柜台。柜台只有一个穿着深蓝色针织衫、年约四十的女人。脸上的妆粉粉的,口红也红得突兀。
“有本格推理小说区吗?”我问。
柜台小姐皱起显然是描出来的眉毛,“你说甚么?”
“本格推理小说。”
“那是甚么样的小说?”
“主要是解开关于杀人谜团的小说。”我说着,却没甚么自信。
关于本格推理小说的定义,许多人提出各种说法——虽然是在我以前居住的世界。
“杀人的故事……”柜台小姐想了想,走出柜台。“请跟我来。”
她带我们前往“文学”区、属于“娱乐”类的架子前。
“你说的那类书基本上都收在这里。”
“谢谢。”我仰望书架。
我首先看到的是一本叫《零的焦点》的小说。这个世界好像也有松本清张这个作家。此外还有《眼之壁》、《苍色描点》、《huáng色风土》、《球形的荒野》、《存活的巴斯卡》等清张的作品,不过以时刻表诡计闻名的《点与线》却不见踪影。
此外,架上还有水上勉和黑岩重吾的社会派推理作品,也有生岛治郎等人的冷硬派小说。这些作家好像也存在这个世界。
翻译类几乎都是间谍小说或冒险小说,要不然就是冷硬派小说。我看到杰克。希金斯【注:杰克。希金斯(Jack Higgins,一九二九—),英国冒险小说家。】、加文。莱尔【注:加文。莱尔(Cavin Lyall,一九三二—二○○三),英国悬疑冒险小说家。】,以及雷蒙。钱德勒【注:雷蒙。钱德勒(Raymond Thornton Chandler,一八八八—一九五九),二○世纪最知名的美国冷硬派小说家。】等人的名字。
我在大略看过书架后确信了一件事。
“走吧。”我对小绿说。
“已经好了吗?”
“嗯,好了。我完全明白了。”
出了图书馆,我和小绿坐在市政府前的公园长椅上,吃了热狗和可乐做为一餐。公园四处都设置照明灯。太阳西下以后,灯光就会照亮遥指着远方的创立者像,看起来宛如浮现在夜空背景之中。
“创立者是甚么人呢?”我揉起装热狗的空袋。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愈来愈不了解这座城镇了。”我把揉成一团的袋子扔向垃圾筒,难得正中篮心。“这里不存在本格推理小说。全是社会派推理小说、冒险、冷硬派这类。在这里,推理小说专指这些类别。”
“本格推理小说跟这些不一样吗?”
“并非完全不一样,因为也有一些本格推理会纳入社会派或冷硬派的元素,但基本上是不同的。可是这里没有本格推理的概念,所以即使看到有人死在密室,也不会怀疑是诡计,无法想到是利用诡计进行的谋杀。”
“可是天下一先生认为水岛先生的死是那类凶杀案吧?”
“我还不能说甚么,但我觉得世上没有那种自杀方式。”
“如果是他杀,就是天下一先生说的本格推理吗?”
“是啊。”我点点头。“不折不扣就是本格推理的世界。”
“这里应该没有本格推理的概念,为甚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呢?”
“不知道,或许甚么人把这类概念带进来了。”
“天下一先生解得开那个密室之谜吗?”
“当然。既然是人类想出来的诡计,没道理人类破解不了。”我从长椅起身。“好了,回水岛邸吧。”
4
我们再次前往水岛邸,管家一脸意外地迎接我们。
“还有甚么事吗?”
“警方撤离了吗?”我问。
“警部先生及两、三位部下还留在这里。”
“太好了,其实我有点事想请教警部先生,而且我也想再看一次现场,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请稍等一下。”
管家暂时消失到屋内,几分钟后回来了。他说我们可以进去。
“不过前提是不可以打扰警方办案。”
“好的,这我很清楚。”
水岛雄一郎的房间家具还维持原状地靠在四边墙壁。不过原本紧贴着门口摆放的书架,也就是被我们推倒的书架,被移动到距离门口稍远的地方。
书架的高度约两公尺多,宽度也差不多,从正面望去约呈正方形。这座书架没有玻璃门,只有几个样式简单的平行格板。推倒时掉出来的书也都被整齐地放回架上,而看上去几乎排满内部的空间,毫无空隙。
上面多是平装本,愈下面的书愈具重量感,最下层摆着百科全书,依照五十音排列,看上去约有三十本以上。
我查看架上有没有本格推理小说,不过一本都没看到。
大河原警部与年轻刑警待在写字桌那里。桌上摊着类似笔记本的东西。
“还有甚么事吗?”警部问。
“我想采访一下命案的事。”
“你要采访的应该是关于纪念馆保存委员会吧?”
“唔,那也是差事之一。”其实我是为了接近雄一郎而伪装成作家,但最好还是别不打自招吧。“但我的正职是别的。”
“是甚么?”
“呃,也就是所谓的侦探。”
“侦探?哦,就是替人做身家调查的职业,是吧?”警部的想法非常世俗。
“那也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
我本来想说我也解决凶杀案,但还是闭上嘴。我不觉得警部能理解这个概念。
“你爱凑热闹是无妨,但别碍着我们。我刚刚被你的胡言乱语搅得头昏眼花。甚么水岛先生可能是被杀的、凶手可能出入这个房间,怎么可能有那么荒唐的事?”大河原说道,接着询问部下,“怎么样?有没有甚么发现?”
“没有。”检查抽屉的刑警回答。
“你们在做甚么?”
“看了就知道吧?调查雄一郎先生自杀的理由。”
我觉得这种事看也不可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闭上嘴,没jī蛋里挑骨头。
“那本笔记本是甚么?”我指着警部正在看的东西。
“雄一郎先生的日记。是chūn树先生找到并借给我的。从这本日记可以看出雄一郎先生这阵子显然有甚么烦恼。”警部看着我,得意一笑。“虽然对你来说,可能是个遗憾的消息。”
“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不行,我得保护故人隐私,连我都只读了chūn树先生告诉我的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