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之眼
完全恢复记忆的慎介,已经能够回想起自己被宣判时的qíng景。两年徒刑,缓刑三年——
当他聆听宣判时,有两个想法油然而生,第一个是,太好了!律师虽说绝对会获判缓刑,但万一判决并非如律师预测的……慎介想起电影中的牢狱生活,仍不免有些胆颤心惊。
另一个想法则完全相反。
判的还真轻啊!他这么想。
慎介有个女xing友人在涉谷的饰品店打工。有一次,她缺零用钱,便擅自拿走店内价值约十万元的货品,便宜转卖给朋友,然后对店长供称店里遭窃。不幸的是她的罪行最后还是被揭发了,饰品店对她提出控告,她被判徒刑一年二个月,缓刑三年。换句话说,她的判决与慎介的判决,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虽说是替江岛顶罪,但慎介却是被控告杀了一个人,而他的罪刑却与偷窃十万元饰品相同。
尽管慎介认为自己得救了,却也认为被害者遗属终究无法接受这样的判决结果。
可是对所有的jiāo通事故来说,相同的qíng况只会一再重演吧!就跟江岛说的一样,肇事者只会认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一年有一万人因jiāo通事故死亡,这表示应该有接近这个数量的肇事者存在,他们或许会因为罪刑意外的轻微而松了一口气,完全忘掉自己所引起的灾祸。结果,因为肇事者的遗忘,又导致被害者又受到二次伤害。
慎介赫然想起那天晚上岸中玲二来到“茗荷’的景象。当时的他问了一个问题,万一发生不愉快的事,要怎样才能忘了那些事?
尽量保持愉快的心qíng和乐观的想法——慎介如此回答。
“例如?”
“例如说……想象自己拥有一家店之类的。”
“哦,这样啊。那是你的梦想啊。”
“算是啦。”
莫非岸中玲二在那瞬间就决定要报仇了吗?或许他一开始还有点迷惘,所以才来肇事者工作的酒吧试探,然而肇事者看起来却像完全忘记原本心烦的事,还说尽量保持愉快的心qíng与想法——当时的他,是以怎样的心qíng聆听这些话呢?
岸中一定想表达出被害者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心qíng。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的模样,在慎介的脑海里重现。“其实我有一件想忘掉的事。”客人说。
因为对方突然改以非常严肃的口吻说话,慎介不禁停下手边的工作看着他。客人也抬头注视着慎介。
“其实我有一件想忘掉的事……不!那件事我想忘也绝对忘不了,但是我想让自己能从中解脱。我思索着这件事,在街上恍惚地走着走着,就看到这家店的招牌,这家店叫‘茗荷’对吧?”
大概连“茗荷”这个店名都令他作呕吧!
慎介抵达新桥站之后,确认号码寻找江岛放钱的置物柜,最后终于在饮料自动贩卖机旁找到那个置物柜。
慎介把钥匙cha进锁孔旋转,当他打开门时,心跳不由得加快。
置物柜中放着一个黑皮提包,他拿出提包四下张望,寻找最近的洗手间。
找到洗手间之后,他进入了厕所隔间,然后把门锁上,拉开提包拉链的手隐隐颤抖。
好几捆钞票散乱地塞在提包里面,散发一股纸币特有的气味。慎介拿起其中一捆大致确认了一下,不过他打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江岛会无聊到放假钞进去。
钞票一共有五十捆,慎介无意识地挥了一下右拳。
下午二点半,慎介回到自宅的大楼前面。他将装钱的提包再次寄放在置物柜中,钥匙现在则是好好地放在他的口袋里。
慎介心想,最好在天色尚未转暗之前就把行李整理好。他有一种预感,入夜之后瑠璃子又会到这里来。
他搭电梯上楼,伫立在自家门前,战战兢兢地旋转门把,试着拉了拉门。大门果然跟今早一样没有上锁。
慎介把门打开,探头张望里面的qíng形,因为光线昏暗让他看不太清楚。
当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时,感觉到背后有动静。
糟了,他这么想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冲击,头上的疼痛感让他的意识急速远去。
42
慎介的喉咙感到烧灼般的疼痛,有液体流进气管让他呛到,但他却无法顺利把液体咳出来。不知什么东西塞在嘴里,他想要拿出来,手脚却无法移动,完全动弹不得。
慎介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天花板,那是他家里的天花板。
“你果然醒了!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我都让你吃醒神的药了。”声音从旁边传来,慎介把头转过去看,后脑勺像是要爆裂般肿痛,他知道自己被袭击昏了过去。
江岛就坐在旁边,慎介发觉自己躺在地板上,而且手脚也被绑住,不是用绳子,以触感来说,应该是封箱胶带。
他无法发出声音,因为口中被塞了类似是粗管子之类的物体。“你看起来像不知道自己嘴里被塞了什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家家户户都有,就是吸尘器的管子呀!”江岛开心地说道。
慎介扭着身体挣扎,试图用舌头把管子推出去。
“唉呀,你可以不要挣扎吗?你如果一直挣扎的话,我只好快点把事qíng办一办了。”江岛说完便从旁边拿起一个东西,那是龙舌兰的酒瓶,他把瓶子倚在管口,将瓶子缓缓倾斜。
龙舌兰流进慎介口中,慎介虽然不想喝进去,但只要他持续呼吸就非喝不可。因为他的鼻子也被不明物体塞住了。
“我虽不想这么对待我的爱酒,不过实在没办法,为了不让警方怀疑,就得使些手段。”江岛边说边使酒流进管子中,慎介也拼命挣扎,但胶带却完全没有松开。
慎介又一次严重呛到,他感到胸口窒闷,浓烈酒jīng灼伤脆弱的气管壁,鼻子与眼睛深处疼痛了起来,泪水扑簌落下。
“你越抵抗就越痛苦,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反正你都要死了!”江岛的声音激昂起来了。
慎介重新调整呼吸,死命瞪着江岛,目光充满了憎恶。
“怎样?你好像想说什么?根据我的推测,你应该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吧?其实不是很困难,就让别人以为你喝了太多酒,在醉醺醺的时候注she了这玩意。”江岛手上拿着抛弃式的针筒,里头装着透明液体。“这是一种安眠药,只要酒jīng量摄取得够多,再把这玩意一口气注she进去,要不了多久,你就会休克死亡了。而且从外观上来看,又貌似酒jīng中毒引起的休克死亡,大家应该都会认为你是个被女人抛弃的调酒师,因为喝酒过量才会猝死,不过你还得再多喝一点。”
江岛继续让龙舌兰流进管子,慎介感觉食道和胃变得灼热,呼吸加速,心脏也剧烈跳动,酒jīng急速在体内作用。
“我真的完全不了解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不能接受三千万元呢?光是那些钱,对你来说就是一笔庞大的金额了。还是说,你认为我一下子就能拿出三千万,再拿个二千万,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吗?我确实不是拿不出那笔钱,可是,你们两个都忘记了最关键的事,那就是所谓的买卖。你替我背负车祸的刑责,报酬是三千万,在这一点上面,双方都没有胁迫或恐吓,这就是所谓的买卖。买卖需要信赖关系,一旦以三千万元成jiāo,不论对方以任何理由要求增加酬劳,都是无法建立起信赖关系的,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