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街的杀人事件
警察油光满面的脸丑陋地扭曲,洁白的牙齿从弯曲的嘴角中露出来。
我绝不会协助警察的——这一刻光平内心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反正就算逮到凶手,广美也回不来了。
一连串的取证结束后,光平终于被解放,他逃也似地跑出了挤满警察的公寓。
公寓前的道路沿着公路无限延伸,向左拐就可以到车站。光平朝右边走去,他并不是无目地徘徊,只是感觉喧嚣的人群会给自己带来不安。
往这个方向步行片刻,就会到一条狭窄,寒酸,而昏暗的铁道。
那里正是三个月前,他与广美邂逅的地方。
——那时的广美,究竟在眺望着铁轨对面的什么呢?
到最后,光平还是没问出她那时自杀的理由。
自那天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动过自杀的念头吗?还是说若是有某种契机,她还是有可能再次站在这铁轨旁?无论结果如何,自己的出现终究是没有对她的命运带来丝毫影响。
因为,自己并没有把她从第二次死亡的危机中解救出来。
光平回头望向公寓,几乎所有窗户都透出灯光,但是从今夜开始,广美再也不能亲手打开灯了。
秋天的大海在脑中浮现,海上的沙滩球已然消失。
终于,他感觉泪水要从双眼中涌出。
3
十一点稍过,光平再次回到广美的公寓。公寓中已不见警察身影,电梯间也是一如往常,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光平尽量把视线避开电梯的方向,径直走向楼梯,他不愿意去想象广美在这个封闭的铁箱子中受到多大的痛苦。
光平脚踩着昏暗如常的阶梯,脑子中反复思索着警察的话,犯人到底是从哪逃跑的——。
在三楼广美房间门前,他从口袋中取出钥匙打开门锁。本应一片漆黑的房间,不知为何却从深处透出一丝光亮。光平满心惊疑地在玄关脱掉鞋子,视线朝向双脚时,看到地上摆着一双从未见过的女xing布鞋。也许是日野纯子来了吧,光平心里道。
在打开连接卧室和厨房的门的一瞬间,光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女人伏在餐桌上,但让他惊惶的不仅于此,还有女人身穿的紫红色毛衣,红得让人联想到鲜血。
女方似乎注意到了声响,飞快地抬起身子看向他。
光平的内心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眼前的女人长的和广美是如此的相似,甚至让他误以为广美复生了。若要说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她看上去比广美要年轻。
面对这不速之客,女人并没有发出惊呼声,只是睁大双眼注视着光平。
“你是……谁?”
光平率先提出疑问。女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与他对峙,“我才要问,你是谁!?”她语气qiáng硬,“你怎么能私闯民宅!?”
说完后看向他的衣服,“血……”,她的眉头警惕地皱在一起。
光平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染着鲜血,刚才一直走在昏暗的街道上,所以没注意到。
“是行凶时染上的?!”
女人突然尖叫道,退到了餐桌另一侧,看来她是产生某种误会。
“不对。”光平辩解道。“是抱起广美的时候染到的。”
“别想骗我!”女人剧烈地摇头。“凶手通常都会重回现场!”
她的视线投向水槽一带,看起来是在寻找有什么可以自卫的武器。
“你也差不多一点,我没力气陪你闹了。”
“刚刚杀了人,把力气用光了吧!?”
她以敏捷的动作拿起菜刀,接着思索片刻,左手又cao起了平底锅,似乎是想把它们当做矛与盾。
光平无奈地摊手,“我是广美的恋人,我怎么可能会杀死自己的女朋友?”
“别骗人了,我不准你这样胡说八道!”
她呼吸急促起来,随着呼吸拿着菜刀的右手微微颤抖,好像相当地害怕。
“我没骗人,我们真是恋人,今天她本该在这里为我庆祝生日的。”
女人的目光迅速地瞟了桌面一眼,桌上摆着着一个小蛋糕和一些蜡烛,大概是广美准备的吧。
“你似乎终于相信了呢。”
光平拉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但是……怎么看你的年龄都比她小啊。”
“我是比她小,过了今天正好小她六岁,但是她的年龄,再也不能增长了。”
“你比她小,还是她恋人?”
“事实就是如此。回头想想,我根本没必要赢取你的信任。”
光平再次把目光转回了桌面上。
女人深深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临时武器归还原位,在光平对面坐了下来。
“你是?”光平问道。女人稍显犹豫后回答道,“我是她妹妹。”
“我叫作津村光平。”
“……我叫悦子。”
“一眼就看出你是她妹妹了。”
“为什么?”
“你们两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刚才还以为广美复生了呢。”
悦子抬手捋起刘海,“谢谢你的夸奖。”
“从小时候起,只要被说长的和姐姐相像,我就很开心。”
“因为她是个美人呢。”
光平从未听广美说过她还有个妹妹,别说有个妹妹了,她对自己家里的事只字未提过,但从悦子的话里可以看出广美好歹还被妹妹仰慕着,他一阵莫名的心安。
“你,不伤心吗?”
语气突转,广美的妹妹问道,她用看着奇异生物的眼神看向光平。
“当然伤心啦。”光平回答。“我看上去不伤心吗?”
“看不出来。”她回答道,“你脸上都没泪痕,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现在流眼泪又有什么用,再说我至少还是有哭过一些的,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她右肘支着桌面,下巴架在右手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好像正在确认自己的内心。光平发现她眼角略微吊起的双眸与广美像极了。
“你是学生?”
“算是吧……”她貌似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学费都是我自己赚的,姐姐只是帮我付了入学金而已。”
“你们的父母呢?”
广美都死了,赶来的却只有妹妹而已,这让光平有些不解。
“不在了。”
她直言不讳,就像压根没有父母似地。“姐姐她没和你说过吗?我们的母亲在生下我后不久就去世了,父亲也在四年前带着一身的病走了。从那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人相依为命。
“这些事qíng,她从未对我提起过。”但父母多少有留下点遗产,姐姐有固定工作,生活倒也苦不到哪去。”
接着悦子的声音变得细微,“但是从今天起,我就要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