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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全书

作者:蜘蛛 时间:2022-12-14 13:13:48 标签:蜘蛛


十八辆大车,十八层地狱!

天亮了,这地狱展现在人们面前。混乱的车队占据了整条泥泞的街。犯人们铐在一起,全都是死尸般苍白的面孔,湿透的破衣烂衫粘在身上,大多数都在打哈欠,其余的低声说着什么,有几个用麻绳捆着,是病人,蔫啦吧唧的低着头,身上的烂疮正在发炎流脓。

围观的居民越来越多。

有几个兴致好的犯人开始向观众挥手致意,咧着嘴笑,一名高个犯人搂着一名矮个犯人向人群里的小姑娘乱抛飞吻,矮个犯人正说着下流话。

领头车上的犯人唱起了一支在狱中广为流传的歌,后面车上的得意洋洋chuī着口哨伴奏。场面越来越热闹了。押解的警察忙着修复道路,根本无暇顾及犯人的事。有两辆车上的犯人开始互相漫骂,另外一辆车上的犯人在威胁观众.

第五辆车上的犯人在洗澡,因为老天正在下雨。人们可以看见毛茸茸的胸脯,各种各样的纹身,鹰,虎,龙,蝎子,带火焰的心,缠绕着蛇的剑,烟烫的疤,忍字和恨字。有个犯人搓着脖子抬头说,多好的莲蓬头啊!

第九辆车上的犯人就不要说了。一整车人都乱屙乱尿,臭气熏天,有个坏家伙笑呵呵的把大便甩向观众。

第十一辆车上是女犯。一个女人抓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我好象看见我丈夫了。”

第十五辆车上的犯人在乞讨,向围观的群众要烟抽。有个老犯人对着路边卖油条的娘们高声喊,“大妹子,炸的那是油条吧,我都闻见了,油条好吃,我最后吃这东西,我想想,噢,得是十年前了,我判了无期徒刑,他舅舅的,我得死在监狱,给我一根吧,让我尝尝那滋味,对对,大妹子,扔上来,捡根粗的,我接住了,咱兄妹俩,我就不客气了。”

最后一辆车上是小油锤在演讲,他打着手势,唾沫四溅,他讲的很深刻,仿佛从嘴里能吐出石子来,人们不断的给他起哄叫好。下面是那段话::

“我爹和我娘,一个在牢里,一个在土里。都不是啥好鸟,全是王八蛋。我认识我娘,没见过我爹,不对,见过一次,前几天,我看见一具骷髅,有人说,瞧,那就是你爹。你们说说这叫啥事啊,我第一次见到我爹,我爹却死了,成了那个模样。啥,你问我咋进来的。我偷东西呗,一不留神把人家的肝给捅了。那不是故意的,我割他钱包,他逮住我非要送公安局,没法子啊。不能赖我。割钱包,gān,割喉咙,不gān。我jīng着哩。什么,找份工作。我要是挣的比我偷的多,还愿意当小偷啊,我的胳膊也想gān活,我的脑袋却不答应,我娘从未教过我什么叫工作。你知道我娘教过我什么吗?她什么都没教。gān坏事还是我自学的,我gān完坏事还想gān更坏的事。当小偷最没出息,老挨揍,我要出去得琢磨着抢点银行啥的。”

场面越来越混乱了。

押解队长向其他警察命令道,“去,让婊子养的安静点。”

于是每辆车上都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棍棒声,橡胶警棍蓬蓬的响,闹的最欢的犯人也都屈服了

押解队长又说,“路是修不好了,最后一辆车上的犯人下来,到前面推车去。”

二十多个犯人排成队,小油锤走在最后面,在一个街角,他本该跟着队伍向左转,可是他却向右一转,象个屁似的消失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旁边那个押解队长竟然也没看见。

是那队长故意放走的吗?

不是!

队长后来在报告中回忆说,我当时就打了个喷嚏,他就不见了。

第十五章jì女金珠

沧州垃圾场附近有一座桥,桥下的河水深的可以淹死一个有钱的人。曾有个大款从这里失足而坠,很多人立刻来救,然而只捞到了一顶帽子。

这条河流向大海,一个有钱的人算得了什么呢?

2000年7月31日,有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从桥上跳了下去。

女人叫金珠,是个jì女。

河堤上有一排杂乱的房子,房子是用三合板石棉瓦搭建而成的,用上流社会的说法这里叫做贫民窑,其中最破最烂的一间就是金珠的家。

chūn天,小糙在她桌下生长。夏天,雨水从她chuáng下流过。秋天,落叶多么美丽。冬天,冬天就不要写了,她给一些人只带来了寒冷。

有两个穷人这样谈论冬天:

“去年冬天,真冷,我的手冻了,脚冻了,耳朵也冻了。”

“是啊,我的手也冻了,脚也冻了,耳朵却没冻。”

“你有帽子?”

“我没有耳朵!”

在墙角蹲着哆嗦的不是你,所以你无法体会那种寒冷。

住在河岸上那些破房子里的人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盆盆罐罐,他们的职业是捡垃圾。河西是垃圾场,河东是废品回收站。

他们从河西捡些东西卖到河东,就这样简单的维持生命。

他们比城市的野狗起的还早,黎明时就走街串巷,蓬头垢面,手里拿着铁钩子,腋下夹着有补丁的空袋子,看见垃圾箱就上去乱翻一气。

捡垃圾也需要经验。一个老头对一个新手说,“伢子,我告诉你,工商局,国税局,计生委,公安局,招生办,医院,城市信用社,县委宾馆,jiāo通局,这些地方的垃圾箱最肥!”

金沙江里有块石头叫做“那公”,有个船夫在上面捡到了一个贝壳,贝壳里有颗大珍珠。沧州烟糙公司家属院西南角有个垃圾箱,曾有个幸运的家伙捡到了一条香烟,拆开之后,里面装的是一叠一叠的百元钞票。

捡垃圾的有时也收破烂,我们常常听到胡同里有人这样吆喝:

“收酒瓶子的又来啦~~”

“谁卖破铜烂铁~~”

“谁卖废书废报纸~~”

“收酒瓶子的又来啦~~”

“谁卖纸箱子~~”

“谁卖易拉罐~~”

“收酒瓶子的又来啦~~”

他们很穷吗?

不,垃圾箱就是他们的财富!

他们曾有幸捡到你我舍弃的东西。

他们是人吗?

也许是。

看看那些男女老少拿着铁钩子在垃圾山上爬,只能说他们是爬行动物。

他们的家在哪?

在河堤上。

各式各样的苦难彼此为邻。被家族抛弃的寡妇,失去了土地的庄稼汉,生了六个女儿不得不躲避计划生育的一家子,没有儿女的孤苦老人,无家可归的流làng者,沦为赤贫的赌徒,有手却没有工作的哑巴,改邪归正的江湖骗子……他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临时的村落,除了捡垃圾再也找不到别的活gān。

犯罪分子也常隐藏在这一类的巢xué里。上面提到的那个没有耳朵的人,他就是曾杀死一家四口潜逃多年的大盗朱铜嘉。

朱铜嘉被捕后jiāo代出一个人:车老板。车老板在桥下开着一间旅店,那旅店又是饭店,同时也为过往的拉废品的司机提供汽油。

警方怀疑车老板和几起案子有关,但一直找不到证据。捡垃圾的常常私下议论:

“车老板认识黑道上的人。”

“车老板的老婆失踪了。”

“车老板那里有jì女。”

香港的暗娼将左手搭在右肩上暗示行人,泰国的人妖坐在玻璃瓶子里供人挑选,台湾的野jī在男厕所里卖yín。

某年某月某日,一朵花开;某年某月某日,一朵花落。

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有个女人走进车老板的旅店。在那天夜里,她上半夜是处女,下半夜是j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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