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之翼
松宫一惊。加贺的话合qíng合理,他无法反驳。
“嗯,不过世上甚么人都有,也不能一概而论。”加贺一脸享受地啜口咖啡后,放下杯子。“不管怎样,这是个大收获,得尽快回本部报告。”
“恭哥呢?要继续在这一带调查吗?”
“不,我想去一个地方。”加贺看一眼手表确认时间,“就是青柳家儿子毕业的那所中学,记得是修文馆中学?”
“对。”松宫点点头,“你打算追青柳先生手机通联纪录的那条线吧?可是,这跟案子有关吗?不是案发好几天前打的电话?”
“或许毫无关系,但不能不查。这种无趣的走访调查不需要动用搜查一课的菁英,我一个人去就行。”加贺喝光咖啡,站起身。
10
祭单上的遗照里,一身高尔夫装束的青柳武明面带微笑。这是母子三人商量后挑选的,上头的青柳武明好像特别开心。不过,青柳武明其实并不热中打高尔夫球。
守灵仪式傍晚六点开始,在僧侣的诵经声中,前来吊唁的宾客排队等候上香。
由于遗体比预期早送还家属,这天青柳家一大早就忙成一团。虽然小竹居中联络的葬仪社人员赶来,但史子根本拿不定主意,加上原本从旁协助的小竹不到中午就离开,说是有刑警造访国立的工厂,必须去处理,所以后续环节全由戴眼镜、一脸狡猾的葬仪社人员讲了算。悠人不清楚行qíng,可是在一旁听着,也觉得葬仪社暗中提高不少费用。
话虽如此,谈妥后,葬仪社人员行动之利落,只能以专业形容。一切依流程顺利进行,悠人和妈妈、妹妹换好服装要前往殡仪馆时,已准备入殓。母子三人再次看到武明的遗体,发现打点得非常仔细,完全看不出解剖的痕迹,甚至比之前在医院认尸时见到的脸色好得多。
不久,亲戚和武明公司的人陆续到场帮忙。听着大人之间的对话,悠人才晓得决定吊唁者的上香顺序也是件大工程。
傍晚,小竹回来后,立刻明快地分配下属负责接待处及收受奠仪等事宜。至于史子,则都听从葬仪社人员的指示行动。悠人看在眼底,突然忆起在某本书上看过,所谓的葬礼,其实是为了让死者家属忙到没时间悲伤而存在。
前来吊唁的宾客中,包括杉野达也等几个悠人的同学。之前,悠人曾传简讯告诉杉野及班导真田父亲守灵仪式的时间。同学经过面前时,悠人由衷向他们行礼致意。
此外,中学时代的朋友也赶来上香,主要是以往游泳社的伙伴,队伍后方可见游泳社顾问纟川的身影。少年白的他依旧剃着约两公分长的小平头,jīng壮的体格与悠人他们毕业时没两样。
上香告一段落,由史子致词后,守灵仪式便结束。隔壁房内备有酒水与简单的餐点,亲戚及“金关金属”的人纷纷转移阵地。悠人打算穿越走廊过去时,忽然停下脚步。纟川与游泳社的伙伴聚在一块等着向他打招呼,杉野也是其中一员。
“阿青,你还好吧?有没有正常吃饭?”
杉野率先冲上前,神qíng似乎多了几分成熟。
“不用担心,没事,我已有所觉悟。再怎么说,人死不能复生。”
“那个男的呢?仍昏迷中吗?”
杉野显然是指嫌犯八岛。
“大概吧,警方甚么都没说。”
“是嘛。现下qíng况怎样,那家伙可能恢复意识吗?”
“不知道,警方都不告诉我们。”
其它游泳社的伙伴也围过来,纷纷送上安慰。“真的很感谢你们。”悠人再次道谢。
名叫黑泽的伙伴皱起眉,“真是气人。那凶手还没清醒?虽然他活该被车撞,但也不能让他死得这么痛快,这样教我们怎么报仇啊。”
“我没想过要报仇,只希望他给个jiāo代,讲清楚为甚么杀我爸。像现在不明不白的,我实在难以释怀。”
“没错,我们才在讲,怎么是阿青的爸爸遇害,世上明明有一堆死不足惜的老头子。”
黑泽十分气愤,似乎是真心替他感到不甘。悠人深深觉得有朋友真好。
“青柳,难为你了。”纟川走近。
“老师……今天谢谢您抽空前来。”悠人朝中学时代的恩师行一礼。
“是杉野通知我的。我相当震惊,实在太遗憾了。不过,不能意志消沉喔,你有我们当靠山,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们会尽力的。”
纟川这番qiáng硬的发言,听在悠人耳里并非场面话。早在游泳社时期,这位顾问就是社员最可靠的奥援。
“谢谢老师。”悠人再度道谢。
除了就读同一所高中的杉野,悠人与中学游泳社的伙伴许久未见。同梯的社员共十人,今天几乎全员到齐。悠人很想和大伙叙叙旧,但今晚显然不适合。于是,他送一行人到玄关。
社员离去后,纟川对悠人说:“方便聊聊吗?”悠人答应了,内心却莫名不安。
两人走到大厅角落的长椅旁,并肩坐下。
“最近和你父亲处得如何?有没有好好jiāo谈?”
“jiāo谈啊……”
“嗯,你以前不是常说很少见到父亲?”
“我爸当时在国立的工厂上班,一忙就没办法回家……”
“所以,我才问你最近的qíng况呀。你们会聊天吗?”
悠人顿时陷入沉默,因为实在很难回答。此外,他也纳闷纟川怎么突然问起这种事。
“前几天,你父亲打电话到学校找我,说想谈关于你的事。”
“啊,对了……”
“怎么?”
“刑警昨天提过,我爸的手机通联纪录显示他曾拨电话去修文馆。”
纟川点点头,“原来你知道,今天日本桥署的刑警也到学校来问话。”
“是喔?”
“你父亲在烦恼,最近和你的关系不是很好。”
“我爸怎会打去讲这种事……”
“你父亲似乎认为,比起你高中或中学的导师,我反而是最了解你的人,才想跟我商量。嗯,承蒙你父亲看得起。”
悠人暗想,某种意义上,父亲的推测十分正确,级任导师怎么可能体会我的心qíng。
“你父亲只说下次再详谈,就挂断电话,之后便没下文。这样反倒让我很在意,担心你们父子产生摩擦。嗳,青柳,到底怎么啦?虽然已不能改变甚么,但讲来听听吧?”
“真的没发生严重的冲突。”悠人苦笑着摇头,“我们处不好不是一、两天的事,话虽如此,也没特别值得一提的问题。硬要说,大概就是他不满意我的成绩,而我也被训得不太痛快,差不多是这种程度。”
“这样啊……”纟川点点头,注视着悠人。那锐利依旧的眼神散发着无声的压力,像在告诫悠人“可别想瞒过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