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循环1
藤翁问那乞丐:“咱们这就算是合伙了,接下来该gān什么了?做什么买卖呢?”
乞丐兴高采烈,拽着藤翁进了城,用尽那几十文钱,在街市上买了一只彩羽高冠的雄jī和一块猪ròu,又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
藤翁知道这时候二人身上已经不剩半个钱了,人家客栈伙计是看自己衣衫齐整,才肯让我们住店,到明天还不起店钱,却又如何是好?早知道就不跟这厮胡混,真把我藤家的脸都丢尽了。
趁着藤翁后悔之际,那少年乞丐已将jī和ròu摆在桌上。他把藤翁拉过来,一同跪在地上说,今天合伙经营,理应祭祀神明,立下盟誓,从今往后,结为金兰兄弟,福祸与共,彼此无欺。
藤翁以为这叫花子无非图一餐饱饭,老大不耐烦地跟着叩了头,换过帖子,结成八拜之jiāo。至此才知道那少年乞丐姓李名缜。
藤翁询问李缜:“贤弟,此刻日已过午,咱也该祭五脏庙了,这只jī怎么吃?”
李缜自此也对藤翁以兄长相称:“兄长饿了也得忍着,因为这只jī和这方ròu,乃是你我起家之本,哪能随随便便地吃了充饥?”
藤翁大奇,就见李缜忙碌起来,到客栈中借了调料炉灶和一个食盒,把jīròu和猪ròu熏沐鲜洁,合以五香调以五味,盛在食盒里cha上糙标,带到市心贩卖,得钱三百文。
当晚回来,李缜对藤翁说:“为商之道讲的是以本图利,明天恰逢云栖寺降香,要连开十日庙会,必定游人如织,正是你我兄弟以本图利的大好时机,咱们应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藤翁深以为然,二人当即买回纸张竹管,连夜将剩下的彩色jī毛扎成风车,那风车当中贯空,用嘴稍微一chuī,便会发出咿喔鸣动之声。转天赁了辆小车推到庙前,每只卖三四文,引得无数小儿争购。一盏茶的功夫就卖了个净光,获利数百钱。
兄弟二人起早贪黑,一连几天依法施为,很快就赚了几十贯铜钱,但街上有很多人看了眼红,也开始跟着效仿,生意便不好做了。
李缜见状对藤翁说道:“兄长,咱这买卖算是做到头了,得再想个别的营生。”
藤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用这几十贯钱能如何运筹经营,索xing就当甩手掌柜了,说道:“全凭贤弟主张。”
李缜道:“今年chūn雨来得却早,弟与兄长当到山中一行。”于是拿本钱置办下huáng豆糯米和甘蔗霜,二人随即取道进山,那江南之地,山里也人烟凑集,便在有村镇的地方租了间房,支起一口大锅,用那甘蔗霜炒熟huáng豆糯米。
甘蔗霜是甜的,炒出来便是糖豆、糖米,二人看有乡下小孩过来,就取出糖米,诱使小孩们到山上拾取竹笋来换。不出半个月,收来的新鲜竹笋已堆积如山,打成捆装车运到苏州城里。所费无几,但获利甚大,几趟下来就赚得盆满钵满,可没过多久,便陆续有旁人开始学着这么gān。
李缜又说此计不可久长,又同藤翁拿了本钱转做别的营生。哥儿俩这生意就像滚雪球似的越做越大,日益兴隆,几年后已是坐拥巨资,开庄立埠,四方客商无不敬重。
藤翁见如今光景远胜祖业十倍,不禁感慨万千,挽着李缜的手说道:“愚兄当年不懂贸易经营之道,差点就吊死在荒坟野地里被láng撕狗啃了,能有今日全赖贤弟之力,现在咱这钱也赚够了,应当一分为五,我取其一,回归故土娶妻生子,享几年清福,其余四分都归贤弟所有,如此可好?”
李缜道:“若非兄长当年不弃,甘愿出资为本,小弟哪里能有今日?咱们兄弟盟誓时说的那些话,至今言尤在耳。天地神鬼共鉴,所以这生意是两家的,你我各占其半,兄长如果打算图个清闲,生意可jiāo由小弟照料,兄长只管在家中坐收红利便是。”
藤翁大为感动:“贤弟待我,真乃仁至义尽。”他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就娶了个妻子在家享福。平时修桥补路斋僧礼佛一心为善,生意上的大事小qíng都jiāo由李缜处置。
某天有个胖大和尚化缘至此,到藤翁家用罢了斋饭,宾主闲谈之时,那和尚忽然说道:“贫僧观施主宅中有股妖气。”
藤翁历来虔诚,十分迷信鬼神,闻言着实心惊,忙问:“我师慈悲,这该如何是好?”
胖大和尚说道:“施主勿虑,贫僧当年云游西域,偶获一面古镜,也是有来历之物。聚天地日月jīng华,按奇门遁甲捡取年月时日下炉开铸,上有金章宝篆,多是秘笈灵符。”说着话取出一个木盒赠给藤翁,嘱咐他要在今天晚上月圆之时打开来看,如此必定可保家宅平安。
藤翁连声称谢,那和尚却不受挽留,出门径自去了。
当晚月明星稀,藤翁同李缜在园中饮酒,说起今天得了一件镇宅宝物,当于贤弟同观此宝,于是取出木盒打开盖子,只见盒中果然是面古镜,铸以螭纹龙篆,一看就是千年前的上古之物。藤翁借着月光,惊见身旁有张毛绒绒的怪脸,而自己身旁所立正是结拜的兄弟,不禁吓得呆在当场。
李缜被那古镜一照,也自脸色大变,连忙合上木盖,然后跪倒于藤翁面前,含泪拜了几拜,他低着头一语不发,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藤翁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想去找兄弟问个究竟,可推开房门一看,那房中哪里有人,却卧着一只huáng顶狸猫,早已气绝多时。
藤翁恍然醒悟,自己当年看见狸猫搏蛇,qíng势岌岌可危,便投石相助,救了狸猫的xing命。可能是这狸猫后来得了道行,就在自己穷途末路之时前来报恩,又何曾有过害人之意?想不到自己误听那妖僧谗言,断送了手足兄弟。他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只好将狸猫厚葬。一气之下又把那古镜投到了江中。
臭鱼和阿豪对藤明月的故事很感兴趣,我却没心思认真去听,只望着车外的雨雾出神,心里越来越是不安。
我看藤明月讲得也差不多了,就说:“以后真得请藤老师到我们那去上上课,给大伙提高一下素质,但现在咱们有必要讨论讨论眼下面临的处境了,我感觉再这么往前开下去,即使把汽油全部耗尽也抵达不了出口。”
臭鱼说:“是够奇怪的,咱的车速虽然不快,可看里程表上的公里数,这段高速公路也早该到头了。”
阿豪说道:“至少开出好几个钟头了,这倾盆大雨却下得不曾歇气,天也始终黑得像抹了锅底灰。”他说着翻开车里的地图,将这片区域指给我看:“从距离上判断,地图里根本就没有这条路……”
此刻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迷失在这条高速公路中了,这是以往连做梦也梦不到的恐怖状况。我不免怀疑这条路本身有问题,沿途往前恐怕永远都不是了局,可停在原地不动更不是办法,那就只有调头折返了。
臭鱼cha言说道:“先别忙着做决定,作为驾驶员我必须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剩下的汽油根本不够回程了。”
阿豪皱眉道:“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原路返回了,这条高速公路是通讯信号的盲区,周围又黑漆漆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别指望有人帮忙,所以咱们只能采取自救,那么就剩下两种选择了,一是停车等到天亮,二是继续往前开。不过我有种很不祥的感觉,停下来等候和继续向前的结果都一样,这场bào雨不会停,天色也不会放亮,深山里的高速公路也会无休无止般延伸下去,为什么会这样呢?咱们必须先找出这个原因,搞清楚究竟遇到了什么qíng况,才有可能想办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