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鹰猎
二鼻子兄妹祖上世世代代以鹰猎为生,祖宗传下来的本事,所驯之鹰均是威猛至极的西伯利亚苍鹰,翼展大得吓人,一只铁背黑羽,另一只凤头金额,在整个鹰屯的猫鹰当中也是数一数二,擒拿猎物百不失一。猎户捕捉西伯利亚苍鹰要在参天大树的树尖上下套,利用伪装让鹰误以为是树枝,一旦落在上边即被套住,带回鹰屯驯成猎鹰,等到转年开chūn再放归山林。二鼻子又熟悉猎鹰习胜,出来打猎的前一天得让鹰饿着,不能给它吃饱了,因为鹰吃饱了会打盹儿犯懒,放出去也无法擒拿猎物,唯有饿鹰才可以发挥出十二分的凌厉凶狠。
两只猎鹰在天上听得主人呼叫,盯住舍命奔逃的赤尾狐,收拢双翼从半空坠下,直如两架俯冲轰炸机,猎鹰在距离地面数米的高度,展翅探爪扑同猎物。
赤尾狐在足不点地般的飞奔中,突然一个急停,转过身来看着从天而降的苍鹰,这是只老狐狸经验丰富,它明白苍鹰自上而下捉拿猎物,只有一下,一击不中还得再飞起来,它等的就是这一下,眼看鹰的利爪伸到面前了,从容不迫地往旁一闪,时机拿捏得不差分毫,陕半秒鹰还来得及调整方同,慢半秒它来不及躲闪。 两只猎鹰爪下落空,只得借风拔起身形,飞上半空,这一转瞬之间,已足够赤尾狐逃进森林,可它刚转过头来,张保庆的白鹰就扑到了。老狐狸再也来不及躲闪,匆忙之中用狐尾挡住身子,顺势在雪地中滚了出去。
山里的猎人捉狐狸主要是为了取皮,狐皮贵就贵在狐尾完整,狐尾一旦受损,哪怕是下套设夹打短了尾巴尖儿,价值也至少减去九成,受过驯的猎鹰抓拿狐狸只能抓身子,绝不会伤到狐尾。山里的野shòu大多有灵xing,自己知道自己身上什么东西值钱,比如遇上猎人追击,麝会一口咬掉自己带有麝香的肚脐,鹿会往树多的地方跑,让树木撞断鹿茸,死也不能让这些东西便宜别人。那赤尾狐在紧要关头,用狐尾挡住身子,在雪地上翻了个跟头。张保庆的猎鹰无法擒拿,被迫腾空飞起。
在长白山当地的民间传说中,狐狸活得久了,毛色会转为苍huáng,按俗话说那是有了道行,张保庆等人虽然见猎心喜,但是看此狐诡变莫测,不是一般的狐狸可比,也不免有些紧张,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赤尾狐死中求活捡了条命,还打算往树林里逃。哪知让白鹰这么一耽搁,另外两只猎鹰已经再次疾冲而至,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正好将赤尾狐的去路挡住,此时周围的三个人也快赶到了。
张保庆看到赤尾狐被bī得走投无路,心想:“我和二鼻子本是斗气争胜,涉险下到深谷中捉狐狸,怎知运气这么好,一下来便撞上只毛色苍huáng的赤尾老狐,此狐让三只猎鹰围住,跑得再快也别想脱身,明天带着这么一条上好的狐皮回到屯子,合该我们露脸。”
二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赤尾狐,见其无路可逃,以为上好的狐皮到手了,抽出短刀在手,快步赶上前去,随时准备剥取狐皮。
想不到不等猎鹰扑下来,老狐狸在原地打个转,纵身跃向一块竖起的冰砬子,腹部立刻被尖锐如刀的冰柱开了膛,一直划到狐尾,鲜血连同五脏六腑撒了一地,雪白血红,在凛冽的寒风中冒着热气。
二鼻子兄妹以前见过这种事,心知“老狐狸年久通灵,宁肯自己开膛破肚,也不想让猎人得到完整的狐皮”,跺着脚直叫可惜。
张保庆却是初次看到如此惨烈的qíng形,只见那老狐肠子鲜血流了一地,还没有完全死掉,口边吐出血沫子,兀自瞪眼望着他们三个人,目光中全是怨恨,不禁吓得呆了。
4 二鼻子紧跑慢跑,喘着粗气赶到近前,急忙翻看悬挂在冰砬子上的死狐,只见死不闭眼的老狐腹破肠出,留下一张有头有尾的破狐狸皮,在寒风中须毛乱颤,好似一杆狐狸旗子。他不住摇头叹气,赶开飞下来的猎鹰,不让它们争吃死狐的血ròu脏腑 以免吃饱了打盹儿犯困,好不容易下到山谷之中,总不能空手而回
菜瓜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灌血清,掰碎了抛到空中喂鹰,虽说不能让鹰吃饱了,可也不能一直饿着它们。鹰屯的人猎到鹿、犴或野猪等大shòu,必先开膛,用刀在肋骨上划几道口子,让血流出[$1]来,找个罐子接住,过一阵子,鲜血沉淀下去,上边浮起一层透明的油膏,当地管这个东西叫做血清。猎户们舍不得吃,
只灌在肠衣里风gān之后喂鹰,猎鹰吃上一点儿就能够迅速恢复活力。 张保庆明白鹰屯的人以鹰猎为生,专捉狐狸野猪,靠山吃山,无可厚非,狐皮既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又是他们口中的嚼谷,
没想到老狐狸如此决绝,气xing也是够大的,扑到冰砬子上划破肚腹,至死不肯闭眼,一定是对来捉它的人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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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鼻子不管张保庆信不信,自顾自地说了一阵,他为了不让鹰吃死狐狸,想要动手刨个雪坑埋上,此时的山风却越刮越是猛烈,寒风翻卷积雪,好似起了白烟大雾,遮天盖地往深谷中压来,远处风声嗷嗷怪响,东北那边形容这是冻死狗的闹海风,极为恐怖。
二鼻子一看变了天,他也知道厉害,总归是活命要紧。不能再让猎鹰捉狐狸了,应该尽快找个地方避一避,当即招呼猎鹰下来,可是风雪jiāo作,湮没了一切声音,也看不到猎鹰飞到哪里去了。
三个人只顾抬头找鹰,怎奈寒风如刀冰雪似箭,打在脸上生疼,不得不低下头躲避,无意中这么一低头,看到有几个会动的东西,在风雪中半隐半现。
张保庆吓了一跳,心想:“是不是láng?”看轮廓却不像,比láng小一些,又比狗大,圆头圆脑的,至少有十几只,他用手遮脸挡住风雪,睁大了眼竭力去看,越看越像是猫。可深山老林里怎么有这么大的猫?
寒风卷动积雪,四下里如同起了白雾,张保庆无意中看到周围有十多只大猫:比野狗还大,外形有几分像猫,可是尾巴只有短短的一截,还不到一巴掌长,并非一只如此,全是与生俱来的短尾,脑袋又像猿猴,却比猿猴更为狰狞,牙尖爪利,血口鲜红,两眼冒出凶光,浑身有毛,顶风冒雪,已结了一层冰霜。肯定不是山猫,山猫没这么大,也不会有如此短的尾巴,样子也没有这般凶残。
张保庆往前凑合,打算看个究竟,却让二鼻子扯住背后的狍子皮口袋,拽得他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天太冷,呼啸的寒风chuī过来,冻得脑子都木了,忘了还有个“怕”字。此刻往后一退,看到二鼻子脸上变色,这才意识到qíng况危险,二鼻子兄妹是鹰屯土生土长的猎户,当然认得身形像猫头脸似猿的猛shòu,那是盘踞在高寒山岭上的猞猁,它们耐得住严寒和饥饿,习xing凶狠,据说几只猞猁合起来可以跟láng群作战,解放前深山老林中不时有猞猁吃人的惨事发生。
第三章门神
猞猁这种猛shòu,只在高寒的山岭上活动,通常不会在裂谷中出现,可是由于寒冬漫长,山顶找不到吃的东西,猞猁饿急了眼,此刻成群结队下了山,借助风雪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围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