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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2

作者:冶文彪 时间:2022-12-18 22:10:24 标签:冶文彪

  冯实进了江州城,一路寻到那个宅院,看门宇,是院中等宅子,在一条宽阔正街上,院门紧闭,门前积了些枯枝烂叶,许久没有人住过了。冯实见斜对面街口上有家客店,心想这事恐怕得费些时日,便牵马过去,在客店里要了间房,将行李安顿下来。那间房临着街,窗户正斜对着苏监官的宅子。店里伙计端了盆洗脸水进来,冯实忙借机打问:“小哥,斜对面那宅子可是苏监官的家?”

  “是。客官要寻他?他亡故了半年了。”

  “哦?是得病了?”

  “不是,是上吊自尽,他妻儿一家人全都死了。这事当时闹得满城议论。都说他中了邪祟,发狂毒杀了自己妻儿,为避刑罚,自己也上吊自尽。街市上传个话头,总要传出些神魔怪道。其实哪里是这样?”

  “哦?你知道其中原委?”

  “嗯,我伯父是州里的仵作,那苏监官一家尸首就是他检验的。他说苏监官的妻儿并不是被人投了毒,而是吃了河豚中的毒。”

  “河豚?”

  “嗯。我伯父剖开了苏监官妻妾的肚子,从胃里找出了些河豚皮和肠肚碎渣。他们一家是从北边来的,不知道这河豚的皮和肠肚有毒,万万不能吃。我伯父看胃里那些食物,说至少隔了一晚上,应该是前一天晚饭时吃的。那时苏监官还在广宁监呢,怎么可能是他投毒?”

  “哦……那苏监官呢?”

  “苏监官是真的上吊自尽。那天上午他从广宁监回到城中家里,猛然看到自己妻儿全都死了,自然悲痛至极,失了神志,所以才会自尽。”

  第十三章

  跛脚、穿耳、河豚毒

  利孔至百出,小人私阖开,有司与之争,民愈可怜哉。

  ——王安石

  冯赛正在和周长清商议,伙计进来说,一个后生求见,说是邱二引荐的,刚从应天府来。冯赛忙迎了出去,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封信。冯赛接过信,打开一看,是邱迁的笔迹,信里让冯赛帮忙给这个叫王小丁的寻个好差事。

  “邱二在那里可好?”

  “他替了我的位,雇进匡推官府里当差了。”

  冯赛听后,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许多天来,这是他第一次笑。看来邱迁是越来越老练了,但愿莫出什么事才好。于是他又问:“你想寻什么差事?”

  “我想跟着商人学作经纪。越大的商人越好。”

  冯赛想起那天秦广河的管家在寻人,便道:“我手头倒正有个缺,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只是不知你做不做得来。”

  “我读过几年书,写算都来得,也不怕吃苦。”

  “那好,我就引荐你过去。”

  他进去给秦广河的管家写了一封短信,jiāo给王小丁,告诉了他秦家解库的地址,让他自己寻过去。而后,冯赛便别过周长清,准备启程去考城。才走到路口,就见一个人从虹桥上走了下来,竟是那个胡商易卜拉。

  “易卜拉,你还没走?”

  “冯先生,清明那天回去后,我就生了病,这两天才好。我的那些象牙还留着,找了你两天,总算碰见你了。”

  “你那些象牙总共有二百多斤吧?”

  “二百八十斤。”

  “你要什么价?”

  “一斤四贯钱。”

  “四贯高了,比官价高出一倍,恐怕卖不出去。”

  “那至少三贯五百文。”

  “这个价应该差不多。我今天要出远门,你能否现在就去把货取来,我们在虹桥口十千脚店碰面?”

  “好,我这就去。”易卜拉答应后快步进城去了。

  冯赛心里暗暗庆幸,他去考城,可能还得求助于那个炭行牙人龚三。上回他答应替龚三引介象牙生意,却以为易卜拉已经离京,失信于龚三,如今这样就太好了。

  不过,二百八十斤象牙,得近一千贯钱。这几天,冯赛却只赚了几十贯钱,他想起周长清店里住着个河北商人,这几天正在寻买象牙,于是他又回到十千脚店,将事qíng告诉了周长清。

  “周大哥,这些象牙,你店里那个河北商人给他二百斤,考城我只带八十斤过去就够了,这八十斤的钱,你能不能替我先垫一垫?”

  “好说。”

  周长清让伙计请了那河北商人来。那商人常年在宋辽边境互市上做买卖,辽人也极爱象牙。但自从去年底方腊起事以来,水旱两路都不安宁,运量大减,京城象牙顿时紧缺了不少,市价几乎翻了一倍。河北商人寻了几日都没找见,自然十分欢喜。半个多时辰后,易卜拉带着仆人,用骆驼驮着那些象牙过来了。

  象牙绝大多数都是由东南沿海藩商舶运来,易卜拉则是从西北陆路而来。他带的象牙和香料到汴京后,照律令,官府先得抽取十分之一抵税,叫“抽解”。而后官府再低价收购一部分,叫“博买”。香料只许官卖,须全部由官府博买。象牙则看重量,一根在三十斤以下,官府收购十分之四,但若重三十斤以上,则由官府全部博买。

  易卜拉带来的象牙每根都超过三十斤,他听说这条律令后,偷偷将象牙锯掉一段,减到三十斤以下,这样除掉抽解、博买,还剩了一半象牙。

  冯赛和那河北商人一起验货过秤,填写契书,做成了生意。周长清取出一百四十两银铤,替冯赛结清八十斤的钱。胡商和河北商人又各给了冯赛二十贯的牙钱,去考城的路费也足够了。

  冯赛送走易卜拉,将八十斤象牙驮到马背上,告别了周长清,先去孙羊店买了两瓶头等银瓶chūn酒、几对糟羊蹄,包好后,驱马向考城赶去。

  孙献自从拜访过左藏库那个都虞候后,一直念着那件事:二月上旬,蓝猛崴了脚,每天拄着竹杖去左藏库。

  他隐隐觉着其中似乎有些不对,但想了两天,也没想出个什么。于是他又赶到了蓝猛原先住的那条巷子,敲开了蓝猛邻居家的门,仍是上回那位老者。

  “老伯,又来叨扰您。能否再打问一件事?”

  “你是上回那个打问隔壁蓝二郎的?你是他什么人?”

  “他原先是家父的下属。”

  “这回又问什么?”

  “上个月,蓝猛是不是崴了脚,跛了许多天?”

  “不记得他跛过,每天来去都走得好好的。”

  “他没拄根拐杖?”

  “没见过。”

  “哦,多谢老伯。”

  孙献大为纳闷,蓝猛是在装跛?

  他为何要拄根杖子装跛?又刚好在左藏库飞钱之前,难道和飞钱有什么关联?但跛脚和飞钱二者隔得也太远……

  他边走边想,想出上百种关联,有的稀奇想法甚至让他自己在路上都苦笑了出来。在这两者之间寻关联,其怪异好比一只苍蝇断了翅翼,却是去问几里外一棵树为何倒了。不过,蓝猛装跛,这事太古怪,其中一定藏了些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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