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漏洞
“也许是我杀掉的人。”
他喃喃自语。几乎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直到感觉邓忆的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转头,他们的脸距离如此之近,邓忆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杀了他?”
“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迹。”钟弦认真地看着邓忆,“如果我真的杀人了。你会怎样?”
“先确定是不是你脑子的问题吧。”
“你会报警吗?”
邓忆答非所问:“我首先不相信你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梦而已。”
“别逃避。如果我真的是个杀人犯呢?你会把我送给警察吗?”
邓忆不回答。
钟弦闭上眼睛:“你说过,我可以信任你。尽管,每一句承诺都是当时气氛的产物。我还是……好想当真。”
“我不会把你送给警察。”邓忆说。“我会……让你自己选择。”
钟弦睁开眼睛。“我相信你一次。”
他们默然相对。尽管望着彼此,却也好像是望着遥远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钟弦忍不住问:“你会害怕付出代价吗?”
“我一直想问你,我会付出什么代价。”邓忆反问。
“还能有什么代价呢?”钟弦自嘲地笑。“我只认钱。”
“没有别的?”
“有。不过是另外一些金钱。”钟弦笑着翻身背对邓忆,不想让对方看到他的难过。“我的直觉总是提醒,不要想起那个人。也许我是故意忘掉。”钟弦对着窗帘说,不晓得邓忆能否听得懂。
“只是一些金钱吗?”邓忆在他身后喃喃地问。
“什么?”
“我要付出的代价。”
“呃……我这样的人,除了钱,还能要什么。难道你怕我会夺走你继承人的位置。”
“我倒不希罕那个位置。何况那个位置也不会是我的。”邓忆叹气。“你为什么总要提醒别人你是个为利是图的烂人。”
“因为我真诚。”钟弦玩笑地说。
邓忆忽然激动起来:“你只是想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你不过是不能正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父亲的失踪;母亲去世;高中女友的背叛;被人陷害;自bào自弃和富婆jiāo往;你最好朋友的离去……”
钟弦翻身而起。
邓忆坚持说下去:“你以为做个烂人就可以不痛苦。”
钟弦张大嘴巴想反驳什么,却发现自己竟失了声。他的身体向前栽倒,邓忆急忙抱住他。钟弦好一会儿才发出声。“你特么到底以为你是谁?”
“我们去环游世界吧。”邓忆喃喃地说。
失联
105
这是一个让人惊惧的时刻,
被看穿的过去,就像有人用铁纤将自己曾割掉的血ròu一点一滴穿在一起,并放在火焰上炙烤。用那些经历来当做食料取悦观者的感官。
他表现的并不十分介意邓忆揭开他的伤疤。是因为他有了恐惧。恐惧感让他变得温顺。
还有另一种东西,在迷惑中渗透出来,可以用来驱赶恐惧——如果向另一个方向去想,也许能证明有人十分在乎他。
“只有两个吗?”钟弦不由得喃喃自语。“监视者只有两个吗?“
邓忆显出一丝好奇的神qíng。似乎想问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周日上午的时光缓慢而柔和。他们还待在chuáng上,悠闲懒散的不像发生了什么事qíng。钟弦还在期待能睡上一觉,让他的qíng绪与智力得到修复。以他现在凌乱的脑子,是理不清头绪了。
“总是能吸引来监视我的变态朋友……我是该高兴吧。”钟弦抱起一个枕头。在chuáng上绻缩起身体,紧闭双眼一副狠不得马上能入睡的样子。随后又gān笑两声,“你为调查小朱而来,最后却调查没有失踪的我。不称职的侦探,知道我的生活比你想象的糟糕,你高兴吗?”
邓忆半晌后说:“你不会有事了。”
他们此后无语,钟弦有了一丝困意,闭上眼睛,很快入梦,又很快醒来,迷糊中似乎看见邓忆卧在他的旁边,一只手枕在右耳下,眼神忧郁。
白日阳光,在窗帘之间的fèng隙,投she进一道光芒,照在chuáng角,悄悄变换着角度。提醒他们时光是怎样在身边静静流淌着。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钟弦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安排会比现在更好。
“我想起你说过从不KISS……”过了片刻,邓忆轻声问。
钟弦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他想回答,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你能放下过去,真实一点。我想……赵祺当初也是真的喜欢你,我了解她,她不会当你是一场游戏……可你错过了。她要结婚了,婚礼订在明年chūn天。”
“是想告诉我你要结婚吧。”钟弦也笑了笑,借此控制qíng绪。“现在就想给自己套上枷锁?太早了吧。”
邓忆默然半晌,竟说了一段英文:“‘The new flame may suppress the old flame;The big pain may cause the small pain to reduce.(新的火焰可以把旧的火焰扑灭;大的苦痛可以使小的苦痛减轻。)’”
“又是外国诗?”钟弦讥讽。其实他知道这一句英文。而且非常熟悉。
“a mall in hue,all 'hues' in his controlling,which steals men's eyes and women's souls amazeth……but since she prick'd thee out for women's pleasure,mine be thy love and thy love's ues their treasure.”
这一句钟弦没有完全听懂,他赞美邓忆:“你发音很地道。”
“嗯。你听不懂。”
“我明白。”
“明白?”
“明白你的意思。”
“什么意思。”
“你那点伎俩。”钟弦笑了又笑。“没关系。何不直接说,我还听得懂最后那句——‘把爱给我,把欢娱给女人’。你就是想和我玩玩而已,没关系,我奉陪。”
邓忆不加辩解。目光转向天花板。
106
一个月后,下午,秋末风渐凉。
第一批货运到新工地时,钟弦特意去看了一下。
载重30吨的长板车,停在新工地南门旁的街边,红色的车头上有许多泥浆,板车上用帆布盖的很严实。打开帆布,车板上四四方方整齐地摆着包装美观的货物,20吨益胶泥与1000张石膏板。欧航跟着货车一同来到工地。
大科在工地已上下打点清楚。货在上午便开始卸车。
一切都挺顺利。
中午时分,钟弦和欧航到附近的麦当劳里坐了坐。留大科一个人在工地监督卸货与签字的事。
这家麦当劳是工地附近新开的,店内的空间设计的很有风格,餐厅的中间有一个装饰树冠。树冠旁围着一些白色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