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莫兰系列
她转过脸去,正遇上母亲电光火石般的目光,但两人都没有避开,你这么对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王睿!她仿佛听见母亲在向她咆哮。说吧,我不怕!我早就料到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会把我丢出来!那天你让我去打扫花房,其实就是为了给你自己收拾残局!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置身事外吗?警察可是在你抽屉里找到这条项链的!铁证如山!你有一百张嘴也辩不清!“那天晚上……”母亲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她是最后一个亲自接触老太婆的人!也是她收拾了花房!我看见她把老太婆的东西用后面的独轮车运了出去。”“可那是你叫我这么做的!你让我把外婆的东西带到河边烧掉!当时爸爸和王苑都在旁边,他们能证明这一点!”王睿嚷道,可当她回过头朝父亲望去时,父亲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她的心一沉,在她和母亲之间,父亲终究还是选择了母亲。
王苑更好,“别问我哦,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在一旁“吧嗒吧嗒”剪指甲。她沉默了下来,虽然这结局,她之前早就猜到,但是真的发生了,她还是觉得极其震惊,且伤心透顶。这就是我杀人的动机,她对自己说。
虽然设计这场谋杀时,她除了想获得能换取自由足够的金钱,还想证明自己不是母亲嘴里的笨蛋。她想证明,成绩糟糕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智商低,然而现在,她却感觉到自己真笨,她该杀的不是外婆,而是这些不假思索就把她丢到前线当炮灰的所谓的“家人”。也许只有外婆一个人把她当做家人,然而她却对其痛下杀手。她可真笨!瞬间,悔意像冰冷的针剂一样在她的体内蔓延开,她觉得又冷又痛。泪水慢慢充盈了她的眼眶,她再也不想说任何话。
周警官又清了一下喉咙。“舒女士,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案发当天周采芹曾经在距离这里一公里左右的一个车站逗留过。车站的两个女售票员还记得她,她们注意到她戴着一条项链,而项链的坠子还会在特殊情况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发光?这两个字把她从悲伤中惊醒。那天晚上,她和莫兰在厨房的时候,看见过光。她当时认为是闪电,但莫兰觉得不是。难道这是金刚石坠子发出的亮光?特殊情况是什么情况?它怎么才能发光?她还来不及思考,周警官又说话了。“舒女士,请你老实告诉我们,你的这条项链是哪里来的?”母亲抿紧嘴巴不说话。“舒女士……”王睿真佩服周警官的涵养和耐心,如果换作她,早就把母亲铐上车带回去问话了。“舒女士”,周警官走到母亲的对面,“经我们调查,你母亲罗彩芹当年是因为诈骗罪坐的牢,她当时的诈骗所得是八万元,可这笔钱后来一直没被追回。这当然也跟当时的办案条件有关。最近,我们又重新派人查了罗彩芹、你和你父亲的财政情况。我们发现,在罗采芹坐牢后,大约过了两年,你先生王辛安研制的三种新药获得了国家专利;又过了几个月,你们的账户多了近三十万人民币。”
“那是卖配方的钱,是我们的劳动所得,清清白白,不信你去查。”母亲道。“我说的是另一笔钱,”周警官的声音盖过了母亲,“当时王辛安每月的工资才几十块,你是他的同事,但你是文职人员,收入比他还少。十五年前,你们的银行存款一共只有一百元。研制新药需要投入不少资金,我们调查过,当时王辛安并没有向药厂申请过经费,他是自主研究的,我们也问过药厂的一些老技术人员,据他们估计,研制这三个新药,至少也得投入五万元,请问这些钱你们是哪来的?”房间里静得出奇,只听见时钟在“滴答滴答”作响。母亲的嘴唇开始哆嗦,王睿看得出来,这一下她被打中了要害。“我们当时省吃俭用……我们很节约,我们一分钱也不敢乱花……”她想辩解,但是周警官的声音却再次将她淹没。“罗采芹出狱后,你跟她断绝往来,并搬家想躲开她,但是她一直对你纠缠不清……”“我没有杀人!”母亲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有杀人动机!”
母亲呆望着周警官,隔了一会儿才泄气地说:“好吧,说啦说去就是为了那条项链!那我就直说算了。这是十五年前,我从我妈的抽屉里拿的。她坐牢后,我翻了她的抽屉。”看得出来,周警官根本不信她的话。王睿也不信。“顾老师,请你谈一下,你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鉴定这条项链和那幅画的。”“当初是小梁把那个老太太带来见我的。老太太拿出了画和项链,字画我也懂,但研究不深,所以当时我还请来了我们馆里的另一名研究员,他是研究古字画方面的专家。他当时就判定,那是郑板桥的真迹。至于这块金刚石,我俩都一致认定是一块无价之宝。”顾老师看了一眼身边的梁律师,后者接下了话头。
“我第一次见到罗采芹的时候,就看见她戴着这条项链。后来几次看见她,她都戴着它,坚定的时候,她是从脖子上摘下来给顾老师他们看的。所以,两位老师鉴定的就是真品。至于舒女士说的情况,除非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两条一摸一样的项链和两块一模一样的金刚石。”“这不可能。天然的东西是不存在什么一模一样的。”顾老师立刻予以否认,“而且这块金刚石的纹理很特别,它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母亲脸色惨白。“我就是从她的抽屉里拿的!她把它藏在一个盒子里,外面用锦缎包着。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她是从哪儿弄来的!可我就是从她的抽屉里拿的,我们是母女!她的就是我的!她对我说过,我可以随便拿她的东西!”
“项链有可能是罗采芹偷的。她有盗窃前科,曾经因为偷窃你父亲家的东西被抓,还被关了一年。不过,这就先不追究了……”周警官对顾老师欠了欠身,“谢谢你,顾老师,今天麻烦你走一趟!小梁,麻烦你帮我把顾老师送回去。”“行,没问题。”梁律师道。王睿看见,他离开的时候朝莫兰招了招手,后者飞也似的奔了出去。律师找她有什么事?她正在暗自琢磨,听到周警官又发话了。
“我们今天来,除了要找罗彩芹丢失的项链,还要找她被害的线索。”周周警官慢慢踱到母亲面前,停顿了片刻,“我们在后门外面的山坡上发现罗采芹的一只鞋,她的另一只鞋在河里。最初我们判断,她可能是通过后门离开你们家的。”母亲没说话。“她是从后门走的吗?”父亲问道。“不可能,”周警官答道,“她的膝盖有严重的骨刺,连走路都比较困难,更别说爬山了。她根本办不到!而且,我们刚才检查过,你们的后门是有锁的。王睿,平时那道门应该是锁着的吧?”突然被叫到名字,她又受了一次惊吓,但她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是的。平时锁着。”她谨慎地答道,一边在猜想周警官提起这个问题的目的。“怎么锁的?是从里面锁还是从外面锁?”周警官又问。“从里面。”“平时它什么时候会开着?”“只有需要从后门进出的时候才会开,一般它总是锁着。”“罗采芹有没有后门的钥匙?”“她没有。”“这么说,是不是她没有钥匙。就不能从后门出去了?”她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点头。现在,她终于明白警方的意思了。那道后门,她当时脑袋里也曾闪过意思疑惑,但很快她就把这事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