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莫兰系列
“那么久之前的剧照,你爸还留着呢。”莫兰道。
“我爸是个念旧的人。别说剧照,连他拍戏的服装他都大部分保留着。”我说,忽然又想起了那把火,如果没有那场火灾,我想我至少可以留下老爸的几件演出服吧。
“这照片好旧哦,这是你爸的第一部电影吗?”
“不,这是他的第二部电影。他们是在山里拍的。”
“那可是12月,一定很冷吧?”
“是啊,我听我妈说,拍这部电影的时候,他们还正好遇上大雪封山,他跟剧组的人在山里一住就是七个月。”
“七个月?从12月一直住到第二年的六月?”莫兰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对,差不多吧。他一下山就跟我妈结婚了。”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发现莫兰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异样,“怎么啦?”我问道。
她没回答我,重新将照相簿翻到了前面那页的结婚照。
“这是什么?”她指指我爸眉心的一个疤。
“这是他年轻的时候弄伤的。我妈说,就因为这个疤,他们才不要他扮主角的,因为那个上镜会很明显。”
莫兰圆溜溜的眼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致远,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抱着胳膊一本正经地说。
“你想问什么?”我收起那本照相簿,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皮包的最下一层。现在,它是我的宝贝。如果我只能选择一件东西带走的话,我想我会选择它。
“你家有红墨水吗?”莫兰问我。
这是什么怪问题?
“没有。”我答。
“你好好想想。”
“当然没有!我从来没买过红墨水,我在我家也从来没有见过红墨水。”
“恐,恐怕只有老师才会,会用红的墨水吧?”谢小波插嘴道,又嚷了起来,“蛋,蛋糕,可,可以吃吗?”
“吃吧吃吧,我早饿了。”余青已经拆开了蛋糕盒子。
莫兰又问我:“你平时在家里是怎么照镜子的?”
我真不明白,莫兰今天哪来那么多怪问题。
“盥洗室啊。还能在哪里?”
“你没有把镜子拿到房间里来吗?”她追问道,眼睛牢牢地盯着我的脸,那神情就好像在问我,林致远,这次考试你作弊了吗?
我笑了出来。
“当然没有啦。我还没那么骚包。”
她没有笑,继续问道:“你跟我说过,你家半年前遭遇过撬窃,那时候是不是换过锁?”
“是啊。怎么啦?”我真不明白,她到底想问什么。
她又回头面对谢小波,“小波,两个月前,你搬过家。你有没有跟学校说过你的新地址?”
谢小波嘴里塞满了蛋糕,朝她摇了摇手。
莫兰若有所思,过了会儿,她又朝我看了过来,“林致远……那天晚上……”
她才开了个头,余青就打断了她。
“莫兰!我们说过,不提那件事的!”
“对不起,我就问一句。”她抱歉地伸出食指,做了一个“1”的手势。
她的态度让我有点不自在。
“没关系,你问吧!”我看着她道。
“那天你到你爸卧室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你爸打的包?我说的就是你要送给余青的那包衣服。”她问完,走到余青身边,用手指戳了一块起司蛋糕上的起司,放在嘴里吃了起来,“林致远,我只是随便问问哦。”她道。
“没有。”我回答了她。
实际上,这一直也是我倍感困惑的问题。虽然警察已经认定我爸在被害时正在卧室打包,但我的确没看见这个包。当然,也可能是我进入卧室的时候,郦雯已经将那包衣服拖到了客厅,她是在清洗吗?可即使是我爸的呕吐物和血污染了包里的衣服,那应该也只是最上面的几件吧,有必要把整包都拉出去吗?
莫兰在吃蛋糕,但我看出她心不在焉。她是不是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林致远,我记得你的生日是在1977年12月2日吧。”她忽然说。
“是啊。”
“哦。”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她拿起了我房间的电话,“我可以打个电话吗?”她这么问其实是多余的,我怎么可能不让她打电话?而且,她已经在拨了。
“打,打给谁?”谢小波问她。
她没回答,电话很快就通了,我听到她在问,“喂,是我!你爸在吗?……你别管……对!上次也是我……怎么样,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怎么?还没回来?……我才不信!……报警?……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打来了……再打来,我就是猪!行了吧?”
她挂了电话。说实话,我从来没听过她用这么粗鲁的口气跟人说过话。我有点想笑,但又有点不安,因为我听到了“报警”两个字,现在我对这类字眼非常敏感。
“怎么啦?什么事?”我问她。
她的神情好像是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告诉我。她看着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我有个朋友的家里人失踪了。”
“失踪?”余青从蛋糕里抬起了头。
“没什么啦。跟我也不熟,不关我事。”莫兰道。她心事重重地咬着蛋糕,过了一会儿又问,“林致远,你妈不是一直管你管得很严的吗?我就是想不通,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跑到郦老师那里去?”她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我知道她在问哪件事,我有点尴尬。
“真受不了你的好奇心。”我说。
“不能说吗?现在都这样了,说说有什么啊。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她拉了拉我的衣服,半哀求地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说说嘛……”
得了,与其让她疑神疑鬼问个不停,不如就告诉她算了。再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因为那两天我爸妈不在。”我说。
“他们上哪儿去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问完这句,她立刻双手合十地道歉,“对不起,林致远,我知道你不想提那些事,可我就是忍不住想知道,你可千万别生气啊!大不了,我请你喝可乐。……他们上哪儿去了?”
“他们说,我表叔得了重病,他们得赶去照顾。他们是某天早上,匆匆忙忙走的。后来他们说,他们是办了表叔的后事才回来的。可是……你们看,我表叔还活着。”我说。
“是啊。那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啊。”
余青的话插了进来。“不稀奇,我妈上次也说我姨妈死了,害我以为是我乡下的姨妈,后来才知道,那人是我妈的中学同学,我压根没见过。你说受得了我妈吗?害我还伤心了好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