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莫兰系列
“嗯。我来开门。”是女孩的声音,语调像钟摆一样平稳。
李健再次打量她。高竞趁这机会跟莫兰对视了一眼。他想用眼神安慰她,让她别怕,但看见她那受了惊吓的眼神,他自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现场是不是很血腥?他还在实习,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凶案现场。虽然之前他也见过死人,但那些都是照片。想到自己将第一次面对血淋淋的场面,他心里不禁有点犯怵。
“小高,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进去,还是留在这里?”李健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语带揶揄地问他。
“我当然要进去。”他立刻大声回答。
“呵呵,那就好。”李健低声笑笑,朝他点点头,吩咐道,“套上鞋套。”
他依言行事。
101室里静悄悄。付远给他们开了灯后,立刻就消失在门口。高竞隐约听到她在跟莫兰说话:“戒指只有让警察给你找了。”
戒指?他没弄明白。他想回头听听莫兰怎么说,李健却在里面叫他,“小高,快进来!磨蹭什么!”于是,他急忙走了进去。
还好,不是碎尸案。他一进里屋看见尸体,就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屋子里弥漫着的血腥味和死者脖子上的那把菜刀让他觉得胃部不适,但想到第一次出现场就能看见一具衣衫完整的全尸,他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屋内颇为凌乱。角落里堆着几大包衣物,床上有两条薄薄的春被尚未铺好,靠墙的梳妆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几样化妆品。几件女式衣服像布幔一样,晾在天花板下面的一条电线上。高竞经过时,一条蓝色长裤还差点碰到他的头。他不自觉地用手挡开,发现裤子竟是湿的。
被害人是一名中年妇女,烫着长波浪发型,穿白色衬衫和米色长裤,仰面躺在地板上,双眼紧闭,两只手平放在身子的两侧,一只拖鞋挂在她脚上,另一只后来在床底下被找到了,高竞估计那是被无意中踢进去的。他们从抽屉里找到了她的身份证。她叫邱小眉,42岁,本市人。
死因似乎是一目了然的,法医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她差不多就是这么被砍死的,一刀毙命,菜刀切断了颈动脉。”张法医小心翼翼地将那把菜刀向上一拔,把它从邱小眉的脖子上拿了下来。
“现在能估计死亡时间吗?”李健问道。
“让我看看,”法医翻起邱小眉的衬衫,仔细观察她的腹部,“呵呵,腹部都有尸绿了,”他又看了她的鼻孔和嘴,问道,“昨天天气是不是很热?”
“对啊,超过25度。啊,她的鼻孔里有蛆了。”高竞看了一眼尸体的鼻孔,问道,“吴老师,这样是不是可以判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24消失了?”
“你懂什么!”李健横了他一眼。
年过五十的吴法医却朝他露出微笑。
“不错啊,小高,有点法医常识。”他拍拍高竞的肩,对李健说,“高竞说的不错,死亡时间已经超过24消失了。”
“这么说,她昨天这个时候已经遇害了。”李健道。
“这是什么?”高竞看见邱小眉的手心里闪过一道亮光,便小心翼翼地掰开了邱小眉的手。原来是个老式怀表,怀表的指针还在走,上面显示的是现在的时间,下午4点38分。
“高竞!你瞎动什么!”李健嚷道。
“我看见……”高竞想争辩,却立刻就被李健打断了。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看见?!现场了不是游乐场,做事前动动脑筋!”利家安瞪了他一眼,随后小心地将那个怀表放入证物袋,“笔带了吗?”李健问他。
“没有。”高竞有些茫然。他没想到,出警还需要带笔。
“你怎么连笔都没带?!”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都不带你来这里干吗?!玩吗?”李健的声音高了起来。高竞觉得自己的脸红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教训。在警校和集训队,他从来都是最优秀的学员,没有一个教官不满意他,他听到的几乎都是表扬。没想到刚到单位,第一次出现场就会遭遇这样的数落,他心里真不服气。他想,要不是你比我早工作五年,要不是你有资格在我的实习小结上写几句话,我才懒得理你。
“对不起,我忘记带笔了。我现在就出去买。”高竞忍者气道歉,但当他站起身,准备走出门去时,却被另一个刑警顾志浩叫住了。
“喂!出去的时候,给我带包中华烟。”顾志浩道。
中华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要30元一包,他让我买烟,会给钱吗?高竞心里七上八下的。自母亲去年冬天患了骨癌去世后,他既要独自抚养妹妹,又要还债,经济上捉襟见肘。平时,他连肉丝都舍不得吃,平白花掉30元为这个人呢买烟,他觉得实在不值得。但是,他不好拒绝,买了烟回来,也一定不好意思向对方要钱。他沮丧地想,看来这30元钱是花定了。
但他刚要出门,就听到吴法医叫他:“高竞,等等。”
他在门口站住了。
“来,拿钱去,呵呵,我请小顾抽烟,你可别跟我抢啊。”吴法医把手伸进口袋掏钱,顾志浩连忙晓得阻止。
“不用不用,我刚刚没发现,口袋里其实还剩两根烟呢。”顾志浩笑着打哈哈。
吴法医也笑了,朝高竞使了个眼色道:
“小高,快去快回,这儿还等着你做记录呢。”
“好,”高竞感激地看了吴法医一眼,答应了一声,立即脱了鞋套跑了出去。出门的时候他听见李健在他身后说:
“现在的实习生就需要锻炼。”
走出38弄那栋公寓楼,高竞发现莫兰还没走。她正站在门口的一块空地上跟付远有一大没一搭地说话。
“你今晚打算睡在这里?”莫兰很是吃惊。
“不睡这里,难道睡马路上?”付远满不在乎地回答。
“可是……”
“你少管闲事!”
真是个奇怪地女孩子,母亲被害,她居然一点都不悲伤。高竞走过她们身边时,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你叫付远?是被害人的女儿?”
“嗯嗯。”付远的目光朝他扫过来,口气却像在反问他,“知道还问?”
在警校时,高竞就很喜欢上询问术的课程,他还特别喜欢“你最后一次见到某某人是什么时候”这个问题,因为它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大侦探,现在机会不错,身边没有前辈刑警,他决定自己先过把瘾。
“你最后一次看见你妈是什么时候?”高竞想严肃一点,可这问题一出口,他还是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付远没注意他的表情,低头望着地面,答道:“前天晚上10点左右。”
回答还挺准确,高竞想。
“你当时在干什么?”他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