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岭
与当时一手包办朝鲜特需完全不同,可以说越南特需是“剩饭残羹”。但随着一九六五年二月开始对北越轰炸以来,战争逐步升级,最近,投入了兵力四十七万,军费一天竟达两亿美元。
美国自身满足不了这样庞大的军需,东南亚各国的生产力又极其低下,于是,就要向军火生产体系完备的日本直接购买,需求量因此大幅度增加。
不仅这样,那些接受美方订货的东南亚各国,由于本身生产设备落后,无法完成订货数额,只好向日本转让合同。
这些订货先作为向东南亚输出的商品,经对方稍作“加工”,然后成为战略物资送上越南战场。
“但仅仅这样,我们公司是不会干的。朝鲜特需我们已经吃够了苦头。”绪方苦笑着说。“特需只不过是一时的利益,战争一结束,也就像泡沫一般无影无踪了。公司应该为企业今后的发展进行生产。战争虽然会结束,可是战争的可能性决不会告终。既然有这种可能性,那军火武器的生产就得发展下去吧。这样,只要苏美还对峙,我们企业的发展就不会停止,奥妙就在这里。”
“不过,美国总是需要大批军火的。”大西第一次插话说。绪方很感兴趣地听着,并且眯缝着眼接下去说:
“对。只要美国自己能提供产品,又何必专程去国外订货呢?但是,总而言之,武器如果让其他国家生产,在舆论上就很有利。譬如说,毒瓦斯就是个例子。”
大西不由得“啊”地叫出了声。
毒瓦斯由于有巨大的杀伤力,更具有不人道的极为残忍的化学破坏力以及严重的后遗症(会绵延几年甚至几十年),所以国际法——也就是常说的海牙公约和日内瓦宣言——规定严禁使用。虽在这些条约中,并没有明文规定禁止使用哪种毒气,另外,美国政府也并没有批准生产,因此就不能不受到某种限制。更何况,生产这类武器会刺激世界舆论,表面上就不得不从人道主义的立场上,来遵守执行国际公约。
这种毒气如能最有效地使用,其威力可与氢弹匹敌,因此决不能等闲视之,必须极端秘密地进行研究制造。
现在,在越南已经打破了“禁止使用毒气”的规定,据说为了驱赶越共,使用了非致死性毒气。
眼下还不清楚,是本国来不及生产,还是由于是“禁制品”,难以制造的部份,又转到日本化成公司来进行生产了。尽管是“禁制品”,只要有利可图,就积极承担研制。太妙了,真有一种企业家的气概!
“而且越南战争还没有结束,我公司销售额的六成都是特需订货,其中有燃烧弹、火箭弹、榴弹、炮弹、无烟炸药、硝氨炸弹、TNT炸药、引信雷管,直到手榴弹内的炸药、曳光弹等各种军火武器,形成了全由我公司垄断的局面。这说明我公司的产品信誉很高,自有公论。为此,美军方面啓直接找我们谈判,要求我们极为秘密地进行化学武器的研究。”
所谓“直接谈判”,就是美军在订货的时候不通过日本政府和管理当局,而与厂商直接交涉。通常也叫“后门特需”。
原来我国输出武器根据“出口贸易管理法”规定,需获得通产大臣的批准。另外,制造武器根据“武器制造法令”要办理许可手续。武器制造厂商必须就本厂的制品项目提交通产省批准。
但是,这两道关卡的“魔力”也就在于限制一般的出口。一旦采用特需的形式,包括武器的输出,就不受“出口贸易管理法”的约束,可免税通行无阻。
尤其是驻日美军按日美安全条约的“关系协定”,确认在日本有自由筹集战略物资的权利,并不承担向日本政府申报的义务。这样,美军当局完全可以自由地与厂商直接谈判,厂商也像单纯履行商业合同一样,能自由生产销售武器和军需物资。
“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特需就是一时之需,但现在我们最大的顾客就是美军。这是最大的主顾,与防卫厅来的订货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是在日本首次委托我们制造化学武器,一旦成功,美军当局就将成为我们的长期顾主了。”绪方舐了舐嘴唇,活像一头野兽见了一块鲜肉那样垂涎欲滴。事实也确是这样,替代美国制造他们本国难以进行研制的产品,美军当局顺理成章地成为最大的顾主,岂止是特需,还能得到相当长期的“垂青”呢。
“这对我们是千载难逢啊,越南战争现在一步步地升级,日本强大的军需生产能力,也是美国唯一可靠的支柱。现在正是日本军需工业发展壮大的绝好时机,也可以讲,这次的‘直接谈判’,正给我们公司垄断控制日本军火界开拓了光明前景,真是踏破铁靴无处觅呀。”绪方把身子稍稍探出了桌子说:“为此,想请你来取得化学武器研制的主动权。”
事情来得太突然,使毫无准备的大西手足无措。但绪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又讲了下去:
“我这么说你别见怪。燃烧弹的制造工艺还是比较简单的,并不是非要用你的才能方能完成。当然,由于你的努力,生产工程已经完全标准化,现在无论哪个人都能行了。说明白一些:公司的燃烧弹已经不再需要你干了;而新的化学武器才需要你来干。怎么样,干吧!”绪方说话语气十分平静,但却带着令人无法撑拒的重压感;面部洋溢着十拿九稳的微笑,但一直注视着大西的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
“干吧!”绪方叮嘱了一句,才把视线扫了一下刚才好像并不存在似的小野所长,又说:“有关技术方面的具体指示,让小野所长跟你谈。我们期待着你。我们公司将来能不能在整个行业中掌握绝对的统治权,就完全靠你了,拜托了。”
绪方隔着桌子,伸出了右手,大西的手也仿佛被吸引了过去。这是一只厚厚的汗津津的手掌,大西感到通过它,似乎把绪方蒸腾的热力注入了自己的体内。
当下属甘愿为上司卖命,通常是他们被认为是一个了不起的男子受到“赏识”之后的事。“为王前驱”的决不是那些无名小卒。倘若在雇主眼里,你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劳动力,而在上司看来,你只不过是个为工资收入而干活的人。这就形成了雇员的根性。在这雇员的根性里,劳资关系完全是对等的,干活不过是工资和劳力的等价交换关系而已。
在合理化和大量生产的口号声中,许多无声无息地在机器旁劳动的雇员,自然会产生雇员的根性这种想法。这是由于他们并不受到重视,没有他们的存在,也不会给企业带来什么影响。这一类的雇员感兴趣的只是工资袋里的东西。要使这些在心理上深感孤寂的雇员来“灭私奉公”(当然报酬均不成问题),最有效的方法,是对在充当无数齿轮的雇员,承认他们有一个光彩的固有名词——活生生的人。只有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在企业中必不可少的时候,才能使雇员精神奋发。这样,在近代企业里,出现了赤裸裸的人情味管理法,使一般的雇员能精神抖擞地干活,起了不少的作用。一旦振作了他们的精神以后,那种“工资=劳动力”的等价交换关系就会让“灭私奉公”——令人吃惊的不等价(实际上雇员非常吃亏)——的主从关系来替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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