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痕(短篇集)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时田立即从大厅的沙发上站起身,飞快地跑进了刚好打开着的电梯间里。
时田来不及考虑,自己来得过于迅速会引起对方的怀疑。那完全是因为咲子的声音太过惊慌失措,使得时田不容犹豫。
当时田站在2214号房间门前一按门铃,“是大哥吗?”房间内立即开始问。
“是我。”时田也用以前夫妻间常用的说法回答。门开了。
“快,请快进来。”咲子着装很整齐,但头发却乱蓬蓬的,脸上的胭脂之类也没有了。
也许这是一个送酒菜到房间的服务性饭店,室内放着一辆铺着台布的流动服务车,上面杂乱无章地堆放着留着残羹剩菜的餐具。
再往床上一看,时田不由得惊呆了。只见花添身上仅穿一件饭店内备用的浴衣,很随便地躺在上面,像一个“大”字一样。床单上满是褶纹,枕头掉在地板上,好像是此前刚刚行过苟且之事。一看便知道花添的睡姿与常人不同。
“出什么事了?”
“他突然变得怪怪的,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唉,大哥,你看怎么办?”平时把时田当看家狗对待的咲子,好像哀求时田似地说。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怀疑时田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
时田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即在行苟且之事的高潮期突然引发了心脏病或者是脑出血,也就是所谓的“腹上死”。
被突发事变吓得惊慌失措的咲子,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时田正埋伏在楼下的大厅内监视自己,便匆忙打电话向时田求救。
“有人看到你进这个房间了吗?”时田问。
“不,我认为没有人看到。”
“饭店的人知道你来这个房间吗?”
“不知道。因为我是先给花添打手机询问房间号码,然后就直接到这里来的,所以我认为饭店不知道我到这里来。”
“那就是说,除了我就没有人知道你今天晚上到这个房间里来了,对吗?”
“对,没有人知道。”
“这就好啦,你要马上离开这个房间,而且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再到这里来了,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统统忘掉。剩余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要记住,离开房间时,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时田干净利落地吩咐咲子。咲子好像一点主意也没有一样,顺从地不断点着头,主仆地位完全翻了个个儿。
一向被咲子认为是一只看家狗或者是路边的石头块那样的时田,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生杀予夺之权。时田探头观察了一下外面的走廊,说:“现在正是时机。幸好附近有一个太平门,你顺着太平门那里的楼梯往下下一点,然后从别的楼层坐电梯下去。记住,中途见到人千万不要有一点儿慌乱表现,要显得很自然,啊!”
时田再次确认走廊上没有人之后,咲子才离开了房间。之后就轮到时田离开了。也就是说,两个人之间要间隔一点时间,等咲子到达安全区之后,时田再离开现场。
时田为这一意想不到的变故吓了一跳。如果按通常的方法进行,现在花添应当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花添的意外突然死亡,不但不需要时田动手费力,而且还避免了不少麻烦。
对此,时田并不十分满意。因为这一变故,扰乱了他的阵脚,背离了他的时间安排。也就是说,花添的突然死亡,使时田精心拟订的计划落空了。
就在时田根据时间推算自己该离开房间时,他突然感到床上面有什么情况。回头一看,只见花添已经缓过气来,茫然地望着四周。刚才花添可能是病情一时发作而陷入了假死状态。
花添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他自己发生了什么情况,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尽管发现了原本不应该在房间内的时田,不过那只是一股散乱的目光。
时田反射性地将身体转了过来,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枕头,把它捂到了尚未清醒过来的花添的鼻子上,然后用全身力气往下压。花添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不动了。
好容易才从假死状态苏醒过来的花添,这一次才真正坠入了死亡的深渊。
时田确认房间内没有留下与自己有关的东西之后,便按照咲子走的路线离开了。
5
第二天,媒体即开始大肆报道花添死亡的消息。很明显,各大媒体都猎奇性地报道了花添死时的情形,说是在性交过程中突然死的,并推断说,花添的女伴身体强健,但没有人怀疑到咲子。
警方对花添死因的判断是无犯罪行为。事件发生一个月后,刑警也没有找过时田。因此,时田认为他已安然无忧了。
自从该事件发生后,时田与咲子的关系出现了逆转。在公开场合,时田依然是咲子的随从,但咲子的时间安排则全部是时田拟订的。咲子要做什么事情,必须先通过时田这一关。
咲子对时田的安排更是唯唯诺诺,惟命是从。现在,时田是主人,咲子则是服侍他的女佣人。被时田拯救于危难之时的咲子,被时田抓住了致命处,不得不向时田低头。
不过,主仆关系的逆转并非只因为这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咲子改变了对时田的看法。这就是,咲子正处于进退两难、一筹莫展之际,时田马上出现在她的面前,为她拟订了应急措施,做出了准确判断。她喜欢做时田的妻子,她认为跟着时田才能使自己幸福。
现在,所有的时间安排都由时田一个人独揽了。
就在时田将花添事件完全置于脑后的一天,突然有两个不相识的人来找他。
一个是中年人,风度而沉稳;另一个人三十过半,精明强干,只有一只胳膊。两个人都是新宿派出所的,前者姓牛尾,后者姓青柳。他们二人就是管辖花添所死的那个饭店的派出所的刑警。
在作了相互介绍之后,姓牛尾的中年刑警就直截了当地切入了正题。
“在您百忙之中,突然来打扰您,实在是对不起。老实说,我们正在对一个月前在辖区饭店内死亡的花添达彦一事进行调查。请问,您知道花添死亡一事吗?”牛尾刑警用平和的目光看着他。
“听到过他的名字。他是一个年富力强的电影和文艺评论家。据报道说,他的死因是无犯罪行为。”时田很平淡地回答。
“我们有一点搞不清楚,正在进行询访。”
“你这样说的话,我可能帮不上忙,因为我与花添之间没有任何交往。”
“和尊夫人也没有任何关系吗?”
“我不清楚内人跟别人的关系。”
“您不是尊夫人的经纪人吗?”
“在工作方面,我跟他们没有什么特别交往,宴会等场合都由内人本人与他们交换名片。”时田不露痕迹地为自己设下了一道防线。
“依您所说,我们可以认为您完全不了解尊夫人个人的交友情况。”牛尾刑警语气平和,而且很有耐性地说。
“我们是夫妻,但我们相互尊重个人的私生活。”时田本打算敷衍一下就了事,哪知道竟被误导到了他讳莫如深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