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站
“来到超市人们就解脱了?”
“对你来说还不必担心会有什么伤害,不过在东京待久了,你自然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我可不想那样。你看人们对我多好。”
“为了自己!在东京这个地方,见到陌生人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这太无聊了嘛!”
“是啊,所以我先要提醒你,不要被都市里人们对你的热情所感动。”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只是觉得应当对每个顾客好。”
“这当然是对的。对东京人来说他们的感情已经太饥饿了。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咱们乡下的吃茶店、快餐店和商店里那种街里街坊的亲切感。那里虽然小,但有一种亲切的乡情,店里的客人都相互打着招呼、吃着饭、聊着天、喝着酒。所以我一看见东京人就觉得他们是最不幸的人。”
“我也有同感。人人都是上好的服装,又都有钱,东京的生活也真令人羡慕啊!”
“是啊,越看越让人感到东京是个好地方。而为了能在东京待得住,就要拼命工作,要是一直在东京住下去那就得穿好衣服,要有好气质,这些才是证明你是一个东京人的证据。”
“为了在东京住下去还要有证据?”
“对呀!就是被东京接纳了的证据。”
“如果有了好的气质,就说明你已经成了一个东京人了。”
“我也想成为一个东京人,至少养成东京人的气质。让其他人也认为我是地道的东京人。东京真是个好地方。气质就可以证明你是个东京人。可老是那样绷着人多累呀!不过为了能在东京站住脚再累我也心甘情愿。”
虽然由起子对昌枝的话还不是特别明白,但是她也有了这样的感受。平时在乡下要进城的话,光着脚穿凉鞋是不行的,必须穿上袜子同,否则一步都走不了。
哪怕要坐一站电车,也要穿得整整齐齐的,大概这就是昌枝说的“气质”吧。
也许越在东京居住,这种“气质”的要求就越高了。
2
“由起子小姐,休息日你干什么?”
一名年轻的男顾客,也是她的老主顾用特别熟悉的口气问道。他夹了个“塞儿”来到收费台。看上去他是一名公司员工,平时总是买一人份的蔬莱、调料和快餐食品。由起子刚来时他问过由起子的名字,而且还告诉她自己叫“军司”。
“洗洗衣服,收拾收拾房间就过去了。”由起子随便地说道。
“这多可惜呀!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还没等由起子回答“是”或“不”的时候,下一名顾客的货物马上摆满了收费台。那个叫“军司”的年轻人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这是她到东京以来第一次受到男顾客的邀请。这是一个二十三四岁年纪,长相端庄的男青年,但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卑劣的神色,所以由起子对他印象不太好。
“由起子,那个叫军司的顾客好像对你有了什么意思。”
昌枝发现了这件事。
“怎么了?”
“他对有点姿色的姑娘都爱打主意,店里已经有好几个姑娘被他骗过了。不要搭理他,别听他吹。那小子要住没住的,要钱没钱,整天花言巧语地骗人。”
“还真不是个正经人呀!”
果然他目光中的下流神色不是错觉。如果不是昌枝的忠告说不定自己还真会认为他是个热心人呢。
后来这个人又来买东西了。本来可以一次买齐的,可他却偏偏来了一趟又一趟,一直等着由起子的收费台没有人了才过来。他买了一盒口香糖和一盒巧克力糖送给了由起子,要和她约会。
由起子什么也没有要,婉言拒绝了他。但他越来越大胆,最后在由起子下班时堵在了店门口。由于害怕,由起子下班时总是和昌枝一块儿走。
这天,那个叫军司的男青年意外地带了一个同伴来买东西。
“这是我来东京时偶尔坐在一个座位上,后来又意外碰上的一个朋友。”
军司把这名同年龄的清瘦男青年向由起子作了介绍。
“我是浅川。”
他自报姓名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由起子。由起子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同类的人的目光同样是那么卑劣。
军司一个人就够戗了,他又叫了一个人来干吗?由起子心中不解。但他们只是来看了看由起子就走了。
这天两个人买了许多烧烤的食品,有牛肉、粉丝、蒿子秆、葱、蘑菇、豆腐、鸡蛋等等,而且说为了提神儿还买了“黑人”牌的口香糖。平时军司只买普通的口香糖。
3
10月31日下午1点,新宿地铁饭店的客房女服务员吉屋房子按照客人的约定,到28层的2802室提醒退房时,用电话要通了房间却没人回答。她请服务台的一名服务员和她一同去房间査看一下。
2802室是一个双人间,里面住了两位客人,他们计划退房的时间是11点。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有时客人虽然到了退房的时间,但由于临时有了什么“事情”睡过了头而取消退房,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由于超过了原定的两个小时也没有重新更改,于是吉屋便要请客人重新核实一下是否退房。她到了2802室的门前摁了摁门铃,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像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要不就是走了?”
吉屋自言自语地敲了敲房门,饭店里也有客人不结账溜走的,但也有忘记结账离开饭店的。
吉屋敲了敲房门没人答应,于是就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査看。老服务员根据上述方法基本上可以判断室内无人,便果断地推门而进。
由于房门在这个房间是一个“L”型的布局,因此床在门口的死角。
“有人吗?”
知道没有人,吉屋也要在门口停下来问一声。房间拉上了窗帘而且没有开灯,室内昏暗。
“有人吗?”
吉屋又问了一句。然后用手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首先看到房间里的椅子倒在地上。
吉屋心想“不好”。客人会根据自己的习惯移动家具,但不会把家具“放倒”的。吉屋干了30多年也不过碰上过两三次这样的事。
在她的印象里,有时客人走时会开着灯,开着电视,这样便给人一种“还没有走”的错觉。但这次却是椅子翻倒在地上,室内灯、电视机、收音机都关得好好的。顿时在她心头涌出了一个不祥的念头。
吉屋轻轻地走了进来。
“先生……”
她又喊了第三声,但语尾在嗓子眼儿处“僵”住了。因为床她已经看到了。
这名客人躺在了床上。他穿着饭店为客人准备的睡衣,是胡乱倒在床上的。在他的后枕部有一小块黑色的黏液块,并且从床单上流到了地上。
虽然暂时还看不到他的面部,但一看就知道这名客人的样子非常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