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交叉
“日本的警方还没有给领事馆打来电话。由于日本和土耳其两国是‘入境签证相互免签,的协议国’所以一般的护照可以在对方国家里逗留3个月。逗留期满后,不管同意与否都必须出境。如果发生了非法逗留事件,则将要通过ICPO(国际刑警组织)将其驱逐出境。”
茨阿夫阿从三枝和青木口中得知死者是日本从事非法商业活动、抢夺他人护照而逃亡国外的罪犯时,不禁吃了一惊。日本和土耳其都是ICPO(国际刑警组织)成员国。
在以往,如果发生罪犯逃亡他国,罪犯的所属国则无搜査权,逃入国家一方也无逮捕权。为此,明明知道犯罪在什么地方,由于有国境线的阻挡,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罪犯逍遥法外。
为了尽量减少这种不合理的情况发生,除去政治、军事、宗教和人权等原因外,为了将凡是涉及到杀人、抢劫、纵火、欺诈等刑事罪犯早日绳之于法,ICPO便日益得到许多国家的共识,并大大地发展起来了。然而,由于这是一个没有特别明确的国际条约约束的松散型组织,因此也不具有强制搜査权和逮捕权。日本与土耳其之间又没有签订以逮捕、引渡国外逃亡罪犯的“罪犯引渡条约”,因此只能通过外交交涉达成互谅方可引渡罪犯。
土耳其方面也无法从日本直接引渡在日本国的罪犯,所以不能逮捕外国的罪犯。所以好不容易可以求助ICPO了,但又无法对罪犯采取实际的制裁。
由于日本的警方没有将通缉隅谷的通缉令发到土耳其,所以也不能一味地指责土耳其警方不配合。
但是土耳其方面对在本国发生了一起日本人被杀事件十分震惊。他们倒没有“绕道”找ICPO,而是直接与日本警方进行了联系。然而由于ICPO日本事务局就设在警视厅内,结果ICPO和日本警方几乎同时得知了此案。而下达与日本警方取得联系的指令的正是茨阿夫阿警官。
他不像平时办理国内案子的拖拉样子,对此案异乎寻常地表示出了积极的态度。
在与日本警方联系的同时,土耳其警方也对那家饭店及其周边进行了搜查取证。
4
其结果,不仅茨阿夫阿一无所获,警方的其他调查人员也和他一样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死者的周围也没有出现可疑的人物。
夜里10点多钟,警方留下了两名警察后,大队人马都回去了。三枝和理枝很晚才吃了饭后,一块儿坐到了理枝的房间里。
虽然他们身心疲惫,但谁也毫无睡意。他们的神经处于高度兴奋状态,所以睡眠失去了平衡。而且两个人一旦坐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这种兴奋的程度更加明显。
“是谁杀死了隅谷呢?”
两个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隅谷被害。警方都査不出来的事情,当然,们更是“一头雾水”了。然而他们又没有别的话题可谈。他们只是在消磨时间。
“打电话的那个人会是凶手吧?”
“是在雅典和我们前后脚的那个日本人?”
“大概是的,因为隅谷在伊斯坦布尔没有熟人。假如是一名不认识的人打来电话,隅谷当然会说让他来饭店的。”
三枝的看法和茨阿夫阿一样。隅谷到达伊斯坦布尔后一直待在饭店的房间里,而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就出去,应当说是和他非常熟悉的人,或是有什么瓜葛的人。
“会不会是有恨隅谷的人从日本追来了?”
“有这个可能。我不就是这样的嘛!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叫他出去的电话就不好解释了。只能认为他听到那个电话后逃走了,而不是去见面了。”
“但是隅谷不应当知道有谁恨他呀?”
“我认为在这种场合下隅谷的戒备心理是最强的,特别是从日本来找他的人。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可是……”
三枝不认为是有人为了保护隅谷而打电话让他逃了出去的。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给他打的电话呢?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他的人?”
“至少是不希望在饭店干这种事让人发现的。”
“如果是日本人的话,去机场一问也许就会弄清楚的。”
“对。还记得我们入境时的情景吧?来土耳其旅游的人在入境时都要在护照上盖章的。”
“可没有登记呀!”
“那倒是。”
“问一下羽田机场呢?”
由于羽田机场都留有出国人员的登机卡,也许可以从中找到线索。
“这也不一定行。因为这几年中日本的出国人数都在百万以上,从羽田机场的名单中査找与隅谷有关的人是不可能的,而且又是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
结果两个人对凶手的线索什么也没有找到。
“太累了。我就在沙发上,你也好好睡一觉吧。”
三枝安慰着说道。再去找马塔换一间双人间太麻烦了,而且由于这家饭店的双人间很少,也没有合适的了。
“不,我不要紧,还是你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今天晚上该我‘值班’,万一凶手来了我可以保护你。我一晚上不睡什么事儿都没有,不要紧的。”
“那我也不睡。”
“不行!”
三枝突然变得严厉起来。理枝要是不睡就不好了,和她聊天也好,沉默不语也好,一对身体和心理健康的年轻男女在异国他乡同处一室的事实,使三枝感到了心理上的一种重压。
要是有一个睡了,这种紧张还多少可以松弛一些。因此三枝坚持让理枝睡觉。
时至天亮,理枝终于抵制不住困倦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是杀死了高原的梦,而且是在一座山里发现了腐败了的高原的尸体的梦。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都不伤心。
一个客观事实使她格外冷静了:自己从高原的妻子手中夺走了他,为寻找他的下落来到了异国的炽热感情,被另一种渐发的情感所替代了。而且这样的悲伤和愤怒巳经仿佛麻痹了似的,她感到的只是虚脱。
不知不觉间,高原的尸体又变成了隅谷。她受到了刺激,拼命地跑了起来;但突然被人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了,是那个杀死了隅谷的凶手追来了,但她看不清凶手的脸。她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了。
“怎么回事儿?做噩梦了?”
三枝担心地看着理枝。理枝睁开眼后一下子松弛下来,但同时她发觉自己正无意识地抓住了三枝的手。于是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搂在了一起,紧紧地吻着对方。
就像理枝刚才梦中一样,高原死了(至少在她的心里是死了),而又有人杀死了知道他下落的隅谷。
已经没有理由在伊斯坦布尔留下去了。她也没有心思去欧洲旅行。
但尽管如此,她也不想马上回日本。高原不在了,自己的心也凉了。
回去的心情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也没有了,与寂寞为伴的自己去哪儿呢?
此时三枝出现了,而且他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完全像来代替高原一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理枝像落水者抓住了一只救命工具一样,紧紧地搂着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