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英心里直为她这段话喝彩。

　　施易轻微蹙起眉。

　　“还是说施老师你本来就是个薄情寡恩的人，所以对自己教了两年书的学生的死，依然淡漠的路边像一条野狗的死。”

　　施易平平淡淡的回击：“什么时候开始起，你们警方办案也用感情说话了。妄自揣测难道已经成了你们办案的首选？如果是这样，那我还真是大开眼界。”

　　李玟说话的语气虽然平和，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带着尖酸和刻意，施易说话却是实打实的无波无澜，平铺直叙了。

　　监控室里面的聂松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这两丫头压不住他。”

　　林庚的目光看着视频，问道：“你觉得是施易的可能性大不大？”

　　“你觉得呢？”聂松反问。

　　“我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过他慌乱的样子，他应该是个很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要是这时候看到他因为自己学生的死悲伤甚至痛哭流涕，那才不正常。”林庚轻描淡写的说。

　　第10章 审问

　　说着，林庚的手机响了，是陪同家属清理死者遗物，顺便查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物证的宋岩打来的。

　　“林队，我刚才陪同死者母亲整理死者教室资料的时候，在死者的抽屉里发现一个手机，上面备注‘施老师’的人发来一条未读短信……”

　　和施易说的能对上号。

　　接下来，警方走访了三医院，盘问当时的值班人员，甚至调出三医院的监控，虽然施易当时就诊的吊水室没有监控，但也没找到他出入的可疑情况。紧接着，又把师范中学到三医院途中的路面监控找出来。

　　最终，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施易有罪，他被无罪释放。

　　施易被叫来的时候，是个明媚的清晨，等他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昏暗的傍晚了。

　　太阳早已经躲到厚厚的云层之中，有冷风呼啸的吹来，卷起地面大片的枯叶。

　　冬天快来了。

　　施易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他感冒还没好，此刻被冷风一吹，似乎又有了头痛的痕迹。他顶着风走出警察局，准备叫辆车，一辆黑色的别克从他身旁驶出。

　　车窗摇下，是林庚重新带起眼镜后斯文败类的脸，“施老师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习惯性拒绝的话才说到一半，施易忽然停住，然后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里开了低度的暖气，吹在人脸上分外舒服。

　　车缓缓启动。自己一个人开车的时候，林庚喜欢踩着交警红线开车，不违规，也不能算好好开车。可是车上有别人的时候，无论是谁，他的车都开得非常稳，不急不缓。

　　“我想知道具体的死因，可以吗？”安静了许久后，施易问。

　　林庚把着方向盘：“其实我很想用警方已知的，来换取你已知的。可惜，你的嫌疑还没洗清。不如换一种，你提前告诉我你知道的，等事情明了一些了，我再告诉你我知道的。”

　　施易轻声说：“你的算盘打的真好，可惜我没什么能说的。”

　　“什么都没有吗？哪怕只是死者生前是怎样的人？”林庚追问。

　　“这个你们问他的同学朋友，会比我说的更全。”

　　“可是我想知道你作为他老师，你所知道的死者。”

　　“其实，”施易说话的样子有点缴械投降的意思，他略微难以启齿的会，才说：“我和高鹏没你们想的那么熟。”

　　彼时，前方正好是红灯，林庚刹车打滑，差点追尾。

　　林庚停好车，把手扶在方向盘上，回过头，意外正经的说：“我可听说了，逃课去你办公室研究数学，放学了不回家到你那里过夜，甚至给他母亲买礼物差四百块钱，都是找你借的。这叫不熟？”

　　施易：“……”这么一听，好像是挺熟的。

　　过了很久，久到红灯跳成绿灯，车重新起步，施易才缓缓的，有点底气不足的说：

　　“最开始他去我办公室做数学，是有次他上课被老师罚站的时候我路过，然后他说站着也是站着，就跟在我后面去了办公室。我当时真只是看了他一眼。后面有一就有二，哪怕没什么事他也喜欢在我办公室里。”

　　“后来去我那过夜，是学校半个月放一次假的时候，他没钱回家，说父母回老家了，周末没吃的。他主动问能不能去我家，我觉得没什么，就让他去了。再之后，理由见上。”

　　“至于借四百块钱，也是有次他在我那吃饭找我借的。”

　　听完，林庚久久无语，半晌才说：“你真是中国好老师，说吧，这次想要个什么锦旗，我代表警方加班加点的给你做。”

　　施易这次没顶回去。

　　林庚继续调侃：“施老师带几个班，不会对每个学生都这样吧？”

　　施易没理他。

　　林庚开车的点正好赶在了下班族和学生放学的晚高峰，各种开四轮车的，骑自行车的，电动车的，各种轮胎的挤同一条大道，简直是锅大杂烩。

　　万一碰上横穿马路的，小孩拿个氢气球的，那真是能造就“谁也别想走”的宏伟画面。

　　因此分明四十分钟就能到的车，林庚开了足足两个小时。

　　等林庚把施易送进晶苑小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大开。

　　施易推开车门，迎面就被冷风灌了个满怀。正要道谢，抬头一看，一楼门禁的地方，有个身影正蹲在那。

　　施易似是不确定，走了两步，轻声喊道：“郭嘉渊？”

　　黑影一动，站起身来。

　　正是施易的学生郭嘉渊。

　　郭嘉渊看到施易，即便是在黑暗中，眼中的惊喜也掩盖不住，他小跑过来，急切的说：“老师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被抓了。”

　　才下车的林庚被面前的师生情谊灌了满口，正打算酸两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对。

　　施易不料郭嘉渊竟然在这个地方一直等着自己，心里发烫，过了片刻，才问：“你怎么在这，呆了过久了？”

　　郭嘉渊穿着校服，站起身来比施易矮半个头，一脸乳臭未干的样子。他小声说：“你没去学校，我不放心，下课后就来了。”

　　学校放学是五六点的样子，而现在已经八点。

　　林庚听在旁边，忍不住追问：“你怎么就确定施易不在家，或者说要是他一整个晚上不出现，你就一直守在这？”

　　郭嘉渊的注意力都在施易身上，冷不丁看到林庚，吓了一跳。不知他是从哪冒出来的，因此半个字也没给他。

　　施易解释：“这是我学生，这位是刑警大队的队长。”

　　刑警大队……警察？！

　　郭嘉渊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直直的站立着。好几秒后，他才抬头又看了林庚一眼，然后别过头去，再不看他。

　　周围的灯光太暗，郭嘉渊的眼神又略的太快，林庚看不清他的目光意味着什么，只是直觉他的目光似乎不算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