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首塔
“他的年纪多大?”
“玄藏老人找他去美国的时候,他才二十岁左右;但那是昭和五年的事情,现在应该有四十五、六岁。以上所说的事,请大家严加戒备。”
黑川律师一边说,一边在众人脸上来回梭巡。
突然间,他仿佛想起什么事,急忙说:
“除此之外,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三首塔’?”
(三首塔?)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从黑川律师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其他人好象从来都没有听过似的,露出一脸迷惘的表情。
“三首塔……真是个奇怪的名宇,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志贺雷藏出声问道。
“‘三首塔’内放有武内润伍年轻时候的照片,除此之外,塔内还保管着其他重要的文件。可是它到底位于何处,连玄藏老人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毕竟他的年纪也颇大了。”
“这座塔和遗产继承有什么关系?”
这是上杉姨丈在这次聚会上首次发言。
“好象有一些关联吧!光是这张遗书,在法律上就具有足够的效力,但是佐竹玄藏老人不知为何,一直很在意那座塔。这件事应该和你们没有关系,今天就到此结束。”
这场诡异的聚会,就在导引出无数个谜团的情况下结束了。
一回到家,我用颤抖的手打开掘井敬三递给我的纸条,上面简单地写着几个字:
十一月三日晚上八点,到日比谷十字路口
(天啊!难道他已经得知那天晚上我和朋友相约一起去日比谷公会堂听音乐会的事?)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可怕!
邪恶之域
黑川律师事务所举办的佐竹家族聚会,让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与遗产继承有关的六个人,给我感觉十分奇怪。
先就岛原明美来说吧!
她那充满脂肪的身躯,以及有如母狮子般虎视眈眈的眼神,无一不令人感受到她的攻击性;加上美少年——史郎嗲声嗲气的说话声,教人一想到就觉得恶心。
再看看根岸蝶子和根岸花子这对双胞胎姐妹,她们俩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这对姐妹长得很美丽,但是美丽中却又少了一些生气。
不管话题变得再怎么紧张,她们依然面无表情地望着众人,当着大家的面依偎在志贺雷藏的身旁。
她们俩缺乏生动表情的脸孔,不免让人有些畏惧。
我总觉得根岸蝶子和根岸花子痴呆的美丽面容下,一定隐藏某种令人生惧的邪恶。
笠原操和建彦舅舅之间又是什么样关系呢?
为什么玄藏老人没有把财产留给楚楚可怜的佐竹由香利?只有她才是佐竹家的嫡系子孙啊!
如果直接指定她为上百亿财产的继承人,这些诡异离奇的事件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我不禁又想起佐竹由香利的养父——鬼头庄七曾经说过一句可怕的话:
“这么说来,如果在场的另外六位继承人都死了,只剩由香利一个人活着的话,上百亿的财产就全部归她所有吗?”
(鬼头庄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佐竹由香利和这种可怕的养父共处一室,又遭遇到什么样的待遇?)
事实上,不仅是鬼头庄七和佐竹由香利,就连根岸蝶子、根岸花子,以及岛原明美、志贺雷藏……等人,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想着想着,我开始试着评量自己。
(我是否真的有资格去批评其他六位继承者?
宫本音祢也只不过是个将不贞洁的秘密埋在心底,故意摆出名媛淑女模样的双面人罢了。
我根本没有资格去说其他人的不是啊!)
果然……我身上也流着佐竹家的血液,和岛原明美、笠原薰,以及根岸姐妹没啥两样,我是个充满邪恶思想的不洁女人!
岛原明美的身边有美少年史郎,笠原薰有建彦舅舅,根岸姐妹有志贺雷藏,佐竹由香利有鬼头庄七……而我也和她们一样,身边跟着一个不晓得真名是“掘井敬三”,还是“高头五郎”的大坏蛋!
我不断回想和遗产有关的事,忽然有件可怕的事闪过脑际。
根据黑川律师所言,除了佐竹家族之外,还有一位名叫武内润伍的人打算要狙击玄藏老人的血亲。
武内润伍现年大约四十五、六岁,不晓得志贺雷藏和鬼头庄七的确实年纪大多……他们看起来差不多有四十五、六岁,难道他们俩之中,有一个人就是武内润伍?
“宫本小姐,你怎么了?”
一听见坐在我左侧的河合小姐叫唤我的名字,我才从恐怖的想象中回到现实。
“你刚才在发抖,而且抖得很厉害……”
河合小姐很认真地看着我的脸,低声问道。
“不好意思,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真的吗?你的脸色好象不太好。”
坐在我右侧的桥本小姐也担心地看着我。
虽然我们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免不了招来其他观众的白眼和叱责。
“有人在抗议我们讲话声太大,我没关系的,你们不必担心我。”
我全身僵硬地回答,手中紧握着一条手帕。
这里是日比谷公会室,著名的外国钢琴家正在舞台上演奏着。
场内座无虚席,所有观众无不沉醉在钢琴家出神入化的琴艺中,用心倾听美妙的旋律。
尽管旋律再优美,我就是静不下心来好好欣赏。
(怎么办?现在已经七点半,我必须在八点以前到达日比谷的十字路口。
若是把那个恶棍惹毛了,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女人只要和男人发生关系之后,就会变得脆弱。我只能感叹自己的不幸,却又无计可施。
(音祢啊!你不过是在找借口安抚自己。
事实上,你很想依偎在他身旁,不是吗?你不是一直渴望像上次一样,接触他燃烧的唇,被他强壮的臂弯紧紧拥抱,并且扭动着身躯呻吟出声,沉浸在愉悦的快感之中吗?)
“不、不、不!没这回事!”
我不禁脱口呐喊出声。
幸好这时场内响起一阵如雷贯耳的掌声,除了坐在我两侧的河合小姐和桥本小姐之外,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失态。
“你看起来好象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的脸好红哦!”
中场休息时间,我走到外面的走廊透透气,河合小姐和桥本小姐十分担心地跟在一旁。
“嗯,我觉得有点头昏脑胀;真抱歉!我刚才失态了……谢谢你们的邀请,我可以先离开吗?”
“不用抱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没关系。我真的对你们很过意不去,对不起……”
“我们送你到门口好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哦!”
人只要说过一次谎言,以后就必须编更大的谎言来圆谎。
我怀着欺骗两位朋友的歉疚之心,走到日比谷公会堂正门的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