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界限
“没找到路,迟到了。”复读生连句道歉也没有,只是微笑看着班主任。
班主任强压怒火,不想给她以为是整个教室里压力最大的一个人更多压力。“来了呀,好。各位同学,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朋友。”
随着她手的动作,复读生不太情愿地站到了讲台旁边,“大家好。”
“哎哟,现在的孩子。”班主任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位同学叫裴印萧,之前在九中上学,啊那大家欢迎一下新同学,鼓掌!”
教室里响起了“啪啪啪”的声音。
苏尧拍了拍李千航,“诶,老李,你别发呆了,抬头看看,这是什么鬼。”
李千航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什么鬼?你说老班吗?”
“神他的老班,我让你看那个新来的,你看看那是谁?是那天被你激情甩笔的那个幸运儿!”李千航“哦”了一声,还沉浸在愧疚之中。
“交头接耳地干嘛呢?”班主任正给裴印萧交待着什么,就听见底下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闹腾什么。眼神一扫,刚好锁定在靠得很近的苏尧和李千航。“你俩!别吵吵!”
苏尧一惊,赶紧坐直,藏在前面一个人背后。
“新同学先去空位置坐吧。之前我就说过了啊,这学期没有半期测验和周六了啊,只剩月考了。每次月考完,按成绩,轮流来办公室选座位。视力听力方面有特殊情况的,可以私下找我,会给这部分同学优先选座的权利,其他人私下也别讨论这些,自己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还有,平时关系好的,别觉得坐在一起好玩,当心误事了,一起去你自己都瞧不上的大学里玩。”
☆、元旦
六中有在元旦节开班级晚会的惯例。晚会当天只上半天课,下午就可以开始布置场地。
担心人多手杂,班委便让不想参与的先行离开教室,再让晚上有主持和表演任务的去休息,教室里只剩下十来个人。
“还说多留几个高个的,等会贴宣纸才方便。”体育委员望着一教室的白炽灯,胳膊不动自酸。在白炽灯灯管上包一层彩色的宣纸,透出来的光是彩色的,不管是在教室里看还是从楼下窗户往里看,都非常漂亮。因为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冷了不少,班里商议之后决定用暖色调,买的宣纸都是粉色橘色的。
“诶,裴印萧报节目了吗?”突然有人问道,“他溜得也太快了,没一点抓紧机会融入大集体的自觉啊。”
“嘿,人家高冷得很。月考成绩一路领跑,干嘛搭理你们这些。”
“诶,苏尧。”副班长走到了苏尧座位前,“跟年级第一隔一条小过道,压力大不大?”
苏尧正收拾桌子,闻言尴尬地抬起头,“我们两个,四个月零交流,当彼此是空气,空气之间的压力嘛……”
“停,大喜的日子别开搞!有话好好说,把物理放下!”
教室里一阵欢笑,苏尧收好了东西准备先去吃个饭。李千航下午要表演小品,已经提前离开去占座了。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惊天大瓜。”刚才说人家高冷的那位画风一变,“但是你们千万别外传。”
苏尧走到门口,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来听,那头已经继续说起来了。
“听说他呀,不是复读生,是留级生。在九中被记了大过,死不悔改,我们学校一看成绩,稀里糊涂地就放人进来复读了。”
“什么大过,连复读都不行了?”
“据说,把人校长侄子打了。”
李千航发来消息催人了,苏尧没有继续听下去,撇了撇嘴,一边想这件事的真实性一边走出了教室。
他盯着手机,不闻窗外事地急转弯,差点撞到那里站着的一个人,两只手像螺旋桨一样扑腾了几下,就要摔倒在地。
裴印萧抓不到他的手,只能改为搂住他的腰发力,把人往墙上一推,堪堪稳住了身形。
“你……”苏尧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有没有听见里边在讨论谁,一时不知道出声好还是闭嘴逃跑好。
“我钱包在抽屉里,要不你帮我拿出来?”裴印萧压低嗓门,显然也不想撞破自己被人私下议论的场面。
苏尧点了点头,蹿回教室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假装翻抽屉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拿出了裴印萧的钱包。
“我拿东西,嗯。”八卦圈里只有副班长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微笑点头,又飞快地蹿了出去。回到走廊时,裴印萧已经站在出口等他了。
苏尧把钱包递给裴印萧,“那个,咳咳。他们就是,吃饱了撑的。”
裴印萧接过钱包丢进包里,像往常一样,假装听不懂苏尧在挑起一个话题,等他接。
“你中午吃什么,要不要一起吃,老李在那家很火的炒饭馆子排着队呢,现在过去差不多就进店了。”苏尧不想否认自己存有一点旖旎的幻想。毕竟那不止是一个长得帅,成绩好的人,还沉默寡言,一副小说里背负苍生的苦难主角模样。这种人虽然不会让人一头扎进去,却像一根小刺,时不时地挠一下你的心。
“你……”裴印萧突然停下来,苏尧被他的包一挡,整个人又不稳了,顺势抓住他的包带,才没有一屁股坐下去。
“什么?”苏尧理了理羽绒服的下摆,感觉自己需要吃点不倒翁补一补。
“没什么。我不吃。”裴印萧说完扬长而去。
苏尧把手塞回羽绒服暖和的小兜里,看着前边那个穿大衣的人,有一股飞奔过去踹上一脚的冲动。但计算过摔倒的可能性有多大后,他忍住了这股冲动。
下午布置教室时,李千航还是来帮忙了。他说小品一半要靠即兴发挥,没什么排练和休息的必要。
苏尧很想知道他离开教室之后,裴印萧的话题进行到哪儿,又不好意思主动问。在被叫去踩在板凳桌子的双重底座上贴宣纸时,他道:“之前在路上看到裴印萧来着,应该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做苦力。”
这一招果然很有效,八卦中心好像想起来他中午半途离开的事情,放下手里的活跑到桌下,仰着头问苏尧,“诶,你知道吗,裴印萧在九中给人打住院了。”
“打住院了?”李千航正在吹气球,“犯法了吗?”
“那不知道,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但是啊,你们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打人的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苏尧“啪”地一下把纸贴好,震得灯管一晃一晃的。
“嘻嘻,看着不像,但是啊,是个痴情种子。他居然是因为女朋友打人的!”
晴天霹雳。苏尧气得手抖,感觉像是蹲在电视机前对数字,结果差一位就能中彩票时一样。当然,他最多也只对上过三个数。苏尧想,这一定是打探八卦的报应,连一点幻想的空间都不能剩下了,该死的直男。
“为女朋友打人?那是个男子汉啊。”苏尧一听李千航的口气,就知道他什么都信,这会儿已经在心里给裴印萧加了一百分了。正要从椅子上下到桌上,教育教育这位单身多年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