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内人
“她就是犯人吧?”确认身旁没有闲杂人等后,阿恰对阿涅说。
“不知道。”阿涅耸耸肩,将手机放回口袋。
“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快放过她?继续质问她啊!”
“没用的。”阿涅摇摇头,模仿郡主交叉双臂的样子。“那女生的防卫心很强,不是三言两语便能突破的。而且在场还有一票无关的学生,纠缠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更不能问出任何事情。”
“那怎么办?”
“下次再找她聊聊便可以了。”
“她防卫心那么重,我们再找她,她也不一定愿意跟我们见面啊?”
“见面是一定愿意的。”阿涅边说边扬了扬手上的东西。阿怡以为他指的是手上的悼念册,可是仔细一看,发现他拿着的是另一件东西——那是封面印着“威尼斯商人/以诺中学戏剧社”的剧本,而且下方的空白处更有以手写的两个字“黎敏”。
“你偷了她的剧本!”阿怡嚷道。
“别胡说,我只是刚才将东西放在桌上后,‘大意地’把这剧本当成你妹妹的遗物所以带走了。我之后还会很体贴地再次来到学校,亲自交还给对方。”阿涅笑道。就在他们跟郡主走到房间角落时,阿涅已看到桌上放着黎敏的剧本,于是耍了点小手段,掏皮夹时利用手上的悼念册和作文功课掩护,盖在剧本之上,离开时顺手牵羊偷走了这份装订成A5大小、不过二、三十页的小册。
“呵,原来她演女主角波西亚。”阿涅一边翻郡主的剧本,一边递给阿恰看。“看来她满认真的,在这么多对白旁写上了批注和修改。如此一来她更会愿意‘赎回’这剧本了。”
阿怡觉得阿涅的说法就像勒索犯,不过在这情势下,她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做法——因为她几乎确信郡主便是kidkit727。
“刚才她听到小雯的名字时,很明显动摇了吧?”阿怡问。“你临走一刻还特意刺激她,说在丧礼上见过她,就连我也看得出,那反应显示她有所隐瞒啊。”
“你说得对,但那还称不上决定性的证据。”
“那还不够决定性?”
“好吧,现在你提出理据,我替她辩护,看看你的‘决定性’有多r决定性’。”阿捏阖上剧本,跟悼念册和作文功课放在一起,抬头对阿怡说道。
“她对我们很抗拒,神态很不友善。”
“任何十四、五岁的小女孩遇上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问长问短,都不可能大方友善的。”“当她听到你说小雯想跟她道歉时?她变得急躁,一定是因为害死了小雯感到内疚。”“感到内疚和有没有害死你妹妹是两回事,她可以因为其他事情感到内疚。”
“她对你问及谁想抹黑小雯一事有所避忌,她的反应证明她是犯人。”
“学校下了禁令,她自然不愿意谈,更何况我们彼此不认识,万一我们向老师提起,她便有可能被责骂。以诺中学的校规满严的。”
“好,就算这些都说得通,最重要的是她对来过殡仪馆一事撒谎啊!”阿怡丢出她心目中最具“决定性”的事实。
“说不定撒谎的是丽丽和国泰喔。”
阿涅冷冷地回答,却让阿怡愣了愣。自从阿涅解释了那张卡拉OK照片的玄机,阿怡便舍弃了丽丽是犯人的想法,因为她觉得会扶小雯回家的不该是坏人。
“你仍然认为丽丽是f演技高明,的女生?”阿怡问。
“我们都不知道。”阿涅说??“只是,假如丽丽有心误导我们,我们便不能尽信她的话。试想一下,你秘密地害死了昔日好友,好友的家人来问东问西,你便将矛头移到另一个表面上有嫌疑的人身上,尤其那目标曾跟你的好友多少有过龃龉一是不是很合理?”
“这……”面对阿涅的说法,阿恰接不上话。
“当然,以上都只是假设。我不是要证明丽丽或郡主是或不是kidkit727,我只是想说,目前作结论仍太早。”
阿怡想了想,再对阿涅点点头。她自赀太心焦了,自从踏进校圔后,她便感到心里有股莫名的躁动。
也许我受不了跟犯人身处同一空间的感赀吧——阿怡心想。
“走吧,临走前我还想找一个人聊聊。”阿涅说。
“谁?”
“那个曾到过丧礼的杜紫渝。刚才吃饭时你提起她的名字,国泰表现得有点不自然,也许她跟你妹妹有点瓜葛,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阿怡想起国泰当时的表情。
“嗯。你一定查过她的背景吧,她现在在哪儿?是什么社团的?”
“嘿,跟你一样。”
“我?”阿怡微微怔住。
“她是图书馆员,这时间她应该在图书馆当值。”
以诺中学的图书馆位于西翼大楼五楼,就在戏剧社的活动室正上方。五楼整层有一半是图书馆,而另一半是化学实验室,阿怡经过时看到偌大的水槽、实验桌和桌上一台台本生灯,不禁回忆起自己的中学岁月。她念的中学的图书馆也是跟实验室相邻,每次到图书馆借书她也透过窗子看到相若的风景。
甫踏进图书馆,阿恰感到原本紧绷的精神刹那间放松下来。有点历史痕迹的木制书架、高矮不一但整齐地排好的书本、盛满准备上架的书刊的手推车,都让阿怡觉得很亲近。入口旁边有借还书的柜台,柜台前方稍远有两张长桌,越过桌子便是一排排书架。除了贴墙的书架延伸到天花板,其他的书架都只有五层,比一般人身高略矮,这设计让阳光从偌大的窗户射进室内,节省电灯所需的能源。在柜台左方靠墙处有另一张长桌,上面放了四台电脑,各自附有键盘、滑鼠和十七英寸的萤幕,桌子尽头还有两台附带扫描功能的镭射印表机。
也许学生们都参加了不同的社团活动,图书馆这刻有点冷清,无论是柜台前的桌子还是电脑桌都空无一人,阿怡放眼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站在右方展示架前翻着《Newton牛顿科学杂志》的瘦削男生,以及坐在柜台后正在读小说的长发女孩。阿怡认得这女生就是曾到过小雯丧礼的杜紫渝。
“你好。”阿浬先跟杜紫渝打招呼,对方抬头,看到不是学生的阿涅和阿怡显得有点意外,不过目光落在他们胸前的访客名牌,反应就和走廊上那些学生没大差别。
“您好,请问有何贵干?”杜紫渝礼貌地问。她的声线很柔弱?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加上微微驼背的姿态,令人怀疑她是因为身子不好,无法参加体育系的社团而当上图书馆员。阿怡也有这种感觉,尤其她看到对方在白色校服上穿上一件蓝色长袖毛衣,不禁忖度图书馆里的冷气有没有大到要穿毛衣的程度。不过她回心一想,也许杜紫渝不是因为寒冷才穿毛衣——好些上围丰满的女学生,穿上贴身的校服后身段一览无遗,由于顾虑被男同学打量,于是不顾冷暖终日穿上深色毛衣遮掩身材。阿怡自己没经历过这种青春期的烦恼,因为她根本无暇理会他人的目光,每天都记挂着下课赶回家分担母亲的家务,和照顾年幼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