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内人
在那个“资讯科技保安顾问”的回文之下,还有数个留言,不过都只是“留位等吃花生”或“期待你挖到真相”之类的无聊附和。有一篇的留言者可能是“超级柯南”的对头,他写上“比起只懂出张嘴的废物‘焦急屙烂’.zerocool大大完美示范什么叫做帅”。杜紫渝心烦之下,姑且搜索一下“zero cool”这名字,结果发现这是一九九五年某出以骇客为主题的好莱坞电影的主角代号——虽然这也是《侏罗纪公园》作者麦可?克莱顿年轻时以笔名约翰.兰格所写的一部小说的书名,但她相信前者才是那个“保安顾问”取名的理由。用上这样的假名字,除了说明对方知道那部电影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今……今天晚上你不用来为我煮晚餐了。”差不多中午时,杜紫渝对在玄关正在穿鞋、预备到下一家工作的钟点女_说。
“哦?你约了同学吗?”
“嗯。”杜紫渝点点头,继续撒谎。“我参加了学校的诮书小组,这几天都有活动,我会跟同学们吃过晚饭才回来。”
“啊,我还准备好材料了,买了小羊排。”女佣回答道。
“你带回家给孩子吃吧。”
“这样不太好……杜先生知道的话会骂我打釜头23啊。”
“放冰箱太久肉也会坏掉,浪费不好。”
“那的确是……”女佣嘴巴上说着不愿意,表情却满高兴。“你这读书小组办多少天?”
“这几天都有活动,我在家吃饭的话,会提早一天告诉你。”
女佣点点头,然后回到厨房从冰箱取出羊排,愉快地离去。杜紫渝谎称有课外活动,其实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她害怕自己独自在家会胡思乱想钻牛角尖,待在人多嘈杂的商场和餐厅里,反而能分散注意力,增添几分安全感。兄长曾叮嘱她,要是觉得心浮气躁,最好到外面走走。
这天下午,她搭车去了九龙塘又一城商场,晚饭后待在一家咖啡店里,直到十一点才回家。广播道位于乐富广场和九龙塘又一城两座消闲购物中心之间,虽然前者离她家较近,可是那边的咖啡店和餐厅都很早打烊,为了能在外面待久一点,今天她选择了后者。平日她多约兄
23.粤语,指厨师私扣K食材的金钱,中饱私??长在乐富碰面,毕竟又一城喧嚣稠集,假日更是人潮汹涌,光是餐厅等入座也可能耗上半个钟头,除非有特殊情况——例如要到又一城的苹果商店买电脑或手机零件——她喜欢跟兄长在乐富广场的星巴克约会,那儿的环境更令她自在安心。
杜紫渝其实比不少同龄的女生有理智。和兄长一样,她很懂得判断形势,危急时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就像在图书馆发现区雅雯遗书的一刻,她立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继续隐瞒事实。她知道目前老盯着花生讨论区的回应,不断更新网页等候新的坏消息只会叫自己疯掉,于是她选择了改变焦点的做法,到外面逛一下。她很清楚情绪超过负荷时会导致什么恶果。
然而,她再理智也敌不过外来的情绪骚扰。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睡梦中,杜紫渝被手机铃声吵醒。朦胧间她以为是闹铃的声音,可是睁开眼后发现天未亮,瞧了瞧闹钟,才知道是凌晨三点半。手机没显示来电号码,看着手机萤幕上“滑动来接听”的图案她不由得睡意全消——她不知道是不是兄长出了事。固然一般人在这个情况下,更可能会猜想是不是出差的父亲遇上意外,但比起那个犹如陌生人的父亲,杜紫渝更关心兄长。
“喂?”杜紫渝对着手机说。
手机没有传出声音。
“喂?”她再说。
“吓。”
通话挂了线。
杜紫渝猜可能是拨错号码,梢梢放下心头大石,准备转身继绍睡,可是手机突然再度响起。跟之前一样,没有来电号码。
“喂?”杜紫渝有点愠怒。
另一边依然没有回应,但她听到有微弱的呼吸声。
“是谁?”她大声地问。
“杀人凶手——”
对方丢下一句话便挂了线。杜紫渝整个人僵住,坐在床上动弹不得。那是一把女性的声线——但也可能来自小男生^—清楚地说出“杀人凶手”四个字。
刹那间,杜紫渝无法继续保持理性。不知怎的,她的手机号码暴露了。某人知道她干的事。她连忙打开通讯录,决定不管是否深夜,也得打电话向兄长求助。然而她还未按下名字,名为“波浪”的铃声三度响起,就像要刺破房间里的宁谧幽暗。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再打来我便报警!”杜紫渝对着电话大嚷。
“操你!嘿嘿。”
对方只骂了句脏话,冷笑两声便挂了线。杜紫渝在惊恐之余,发现声音跟之前的不一样,这是,把成年男性的声音。
呆看着手中的电话,杜紫渝只觉得后颈冒出冷汗,身体不停颤抖。不过手机就像不愿意放过她似的,转瞬间又再响起来。她这次没有接听,直接按下按钮,遏止了那夺魄魔音。
“叮叮咚咚——”
才挂断,个来电,另,个立即补上。杜紫渝没多想,按下手机的电源关机。
待手机萤幕变暗后,杜紫渝直愣愣地瞪视着卧房中的阴暗。除了从窗射进的微弱街灯灯光外,房间中一片黝闇,她觉得自己似是浮游在某个充满恶意的空间之中。纵使气温不低,她将自己整个人卷进被子之中,尝试以此平服情绪——可是,窗外的风声、闹钟秒针的摆动声就如魑魅魍魉的啼哭,教她不得安宁。直至天亮,她都无法再睡。
“咔嚓。”玄关传来令人安心的开门声。杜紫渝天亮后稍微阖眼,处于半睡半醒之间,钟点女佣来工作的声音令她清醒过来。
望向昨晚半夜丢到地板上的手机,杜紫渝仍感到心底发毛。她伸手捡起,犹豫着该不该打开,但结果还是理智战胜了恐惧,按下开关钮。毕竟她要向兄长求助的话,也得使用手机。
手机开机后,意外地没有响起来,可是杜紫渝发现语音信箱里收到四十多个口讯。她不敢收听这些留言,因为她知道,凌晨四点至早上九点这五个钟头里,父亲或兄长也不可能留下四十个口讯。
由于事态严重,杜紫渝决定不管会不会打扰兄长工作,也要打电话给他。这时候,她更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只有他亲口说一句话,自己的内心才会平静下来。
“嘟……嘟……”
响了二十秒,还是没人接。
杜紫渝看看闹钟,猜想兄长应该不会一上班便被抓进会议室开会,但她回心一想,确实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在缺乏支援下,她只好硬着头皮,打开花生讨论区的网页,找寻昨晚被滋扰的原因。她直觉上认为那个叫zerocool的家伙会是罪魁祸首。
结果她一点进那串文章,便看到令她眼前一黑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