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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知瑠调整好呼吸后,开始对着镜头低声私语。
“今天我花了一整天除草,在庭院中整理出越智修平的邪教信仰中心——祭坛。他看到石阵和上面的血迹,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惨景,因而受到很大的冲击。他甚至还打掉我的摄影机,当场走人。幸好摄影机没事。”
美知瑠很努力地保持冷静,然而,刚才与孝雄之间的冲突,似乎让她感到心有余悸,声音也不禁颤抖了起来。
“那座石头祭坛,是越智修平以前残杀信徒的地方。他以献祭的名义,夺走了许多无辜的宝贵生命。他刚才看到那座祭坛,肯定想起了过去自己的非人道行为。
我饶不了他,我绝对饶不了越智修平,这个藉恶魔之名,行残暴之实的……”
美知瑠湿了眼眶,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就这么一滴滴流了下来。
“抱歉。”
她再也止不住泪水,拿起桌上的白色手帕,一边拭泪一边哽咽痛哭。
两分钟后,美知瑠终于冷静下来,再次面对镜头。
“抱歉,我失态了。我参加这次治疗行动的最大目的,就是帮助他恢复记忆,并搜集他犯罪的证据,证明他具有责任能力。这是我应负的责任,我曾因听信他的话而助纣为虐。越智修平在犯下非人道的血案后,逃至自己的内心暗处,躲进丹羽孝雄的人格之中。就差这么一步,我就可以让他恢复原来的人格,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美知瑠一脸坚决地看着镜头。
摄影结束。
摄影再度开始——
镜头从美知瑠房间的窗台拍摄外面的庭院。
夕阳即将西沉,萤幕漠然映出庭院景象和祭坛里的放射状石阵,以及站在角落的孝雄。镜头拉近孝雄,瞬间失焦后又自动对焦。孝雄仿佛戴着能剧面具似的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祭坛看。
摄影机从厨房拍到的客厅影像——
入夜,美知瑠正将晚餐端到木制桌上,却不见孝雄的身影。
孝雄房里的针孔摄影机所拍摄的画面——
孝雄背对着镜头坐在书桌前,桌上的笔记型电脑是盖着的,从摄影机的位置看不见他的表情。
“哥—.晚餐做好啰。”客厅传来美知瑠的声音。
然而,孝雄对美知瑠的叫唤充耳不闻,只是低头看着桌面,没有任何反应。
第六天——
摄影开始。
一大清早,庭院里传来鸟儿的叫声。镜头慢慢靠近祭坛,画面里没有人影,只有巨石阵一般规则排列的石头,以及美知瑠在摄影机旁讲话的声音。
“这个地方是专门用来杀戮的‘祭坛’,许多信徒就是在这里丧失了宝贵性命。”
美知瑠在祭坛前停下脚步,对着呈放射状的石阵拍摄。
“根据当地的乡土史资料,这块地是在室町时代$建成神社的。在那之前,这里曾是原始宗教的据点。每当发生饥荒或天灾时,他们就会杀死众多人牲献祭给神明。没错,这块土地中充满了负面能量,封印了无数活人供品的憎恨和怨念。”
美知瑠往位于正中央、最大块的扁平岩石走去。
“后来,越智修平穿凿附会,利用当地传说宣传自家邪教,以这片土地的巨大恶意和怨念,作为超自然现象的卖点。”
美知瑠在中央的大岩石前停下脚步。
“为了证明这些超自然现象,他将信徒作为祭品,在这块岩石上将他们杀害分尸。”
她将镜头转至后山郁郁苍苍的竹林方向。
“然后丢进后山的古井里。”
摄影结束。
5·一三三六年至一五七三年间.
摄影开始。
摄影机放在客厅里的餐桌上。画面中的美知瑠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餐桌上已摆好餐具。
“啊啊,肚子好饿喔。”
孝雄走进画面。他今天穿着一身俐落的纯白衬衫,头发和胡子都整理得很干净。
美知瑠一边盛味噌汤,一边朗声对孝雄说:“谁叫你昨晚不吃饭。”
“抱歉抱歉,工作太忙了。”
孝雄在餐桌旁坐下。
“多吃点喔。”
美知瑠将托盘上的饭菜摆上餐桌。
“今天吃竹荚鱼干啊?看起来真好吃。”
“快吃吧。”
说完,美知瑠也坐了下来,双手合十准备开动。
“好吃吗?”见孝雄吃得津津有味,美知瑠问。
“嗯,很好吃。”
“白饭跟味噌汤昵?”
“也很好吃。”
美知瑠莞尔。
“其实,今天的白饭和味噌汤都是用后山的井水煮的。”
听到这里,孝雄停下筷子看向美知瑠,美知瑠微笑着回视他。
两人就这么对看了一阵。
“是喔,难怪比平常好吃。”孝雄仿佛照本宣科一般,不带感情地说。
他挤出生硬的笑容。
“是吧。”
美知瑠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美知瑠启动摄影机,将摄影机放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
她一脸死尸般的木然表情,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桌前,没有看向镜头,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呆坐在那里放空。
就这样拍摄十九分钟后,美知瑠才伸手关掉摄影机。
摄影开始。
画面中色彩撩乱,黑、褐、白、米色相互交错,看不出在拍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开门声。摄影机被人拿起,镜头俯拍地面。原来刚才拍到的,是美知瑠房里的地毯。
走出二楼走廊后,拍摄角度从俯■拍转至正面。此时太阳已下山,走廊又没有开灯,拍摄者因而将摄影机调至红外线夜拍模式。
拍摄者小心翼翼地走在昏暗的走廊上,往楼梯方向前进。在夜拍模式下,画面虽然有些褪色,但仍能清楚看见物体的轮廓。
拍摄者走下楼梯,经过无人的客厅,来到通往庭院的阳台前。窗帘是拉着的,画面侧边伸出一只手,稍微打开窗帘,拍摄庭院的状况。
阳台玻璃门的另一头——
孝雄用力挥舞杨桐枝,站在石阵中心专心念着咒语。但因门是关着的,所以听不见他的声音。
镜头拉近拍摄孝雄吊诡的表情。半晌,孝雄停止念咒,对着正中央的大岩石举起杨桐枝,深深鞠躬两次,毕恭毕敬地将杨桐枝放在岩石上。他先是盯着岩石看了一阵后,缓缓闭上双眼,对着岩石双手合十。约拜了四、五分钟,孝雄放下双手,往庭院外面的森林走去。拍摄者见状,蹑手蹑脚地打开玻璃门,穿上门外的拖鞋追了过去。
庭院内不见孝雄踪影,大概已走进后山的竹林。镜头往竹林方向移动,画面传来美知瑠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终于拍到有力证据了。他刚才在院子里所做的行为,肯定就是之前进行的‘仪式’。为什么他会在晚上一个人进行‘仪式’呢?我敢说,他一定已经恢复记忆。没错,他H疋是看到祭坛,想起了自己越智修平的身份,以及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他目前正往古井走去,仿佛在重新回味自己过去犯下的残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