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记事:密林诡境
抬脚的过程中,我又感觉有东西在顺着脚腕往腿上爬。那毛毛的酥麻感告诉我,腿上应该爬进了什么虫子。果不其然,撩起裤腿一看,又是一只红褐色的大蚂蚁漫步在腿毛之间。
但比起刚才那只蚂蚁,这只的个头又大了不少。粗略一估,这红蚂蚁的长度跟冲锋枪的子弹差不多。子弹大小的蚂蚁,可以算是“蚂蚁王中王”了。脚杆随即一个蹬甩,将它抖甩下了地面。大个头的东西接二连三,见怪不怪,只是说,这蚂蚁竟然还会咬人,并且,咬起人来还真他娘的疼!
“咋了?”旗娃看到我又是嘶叫又是抬腿的,便问了我一句。
“蚂蚁子,”我将裤腿撩得更高,“咬人还真他娘的疼!”
裤腿掀开,我找到了痛源。一道红红的,如针眼一般细的口印,出现在皮肉伤,不疼才怪呢。
“对了,我那一包的装备,还搁在堰塘旁边。”王军英还在与黄班长对话。
口印虽痛,但蚂蚁还不至于咬死人。我用身上那未干的湿水,往那红印上抹了抹,平缓了一下刺灼感。
王军英的意思,是先回潭水边,捡拾好装备,再做打算。这种想不出办法,拿不出主意的时候,就更不能待下来什么也不做。于是,咱们准备先回潭水再说。
“休息三分钟。”黄班长说。
死摊一片的毛毯怪也没啥好看的,况且这玩意儿还散发着一股臭鱼一般的腥臭味儿。我们回头走离了几步远,坐下来喝着水。
期间,黄班长翻出了任务地图,默声不语的盯看着。看着他那副眉头紧锁的困苦样,我似乎能猜到这位指战员的心绪。是啊,时间虽然在白白的流逝着,但任务的进度,却如陷进了泥沼,止步不前。
他一定很着急,也许比其他四个人都要着急。
但目前的情况又决定了,任务耽搁是必须的,我们没得选择。对我来讲,脱逃出天坑更为重要,任务完不成只是没有军功拿。但是逃不出天坑的话,就是性命不保。
虽然死里逃生不过才是一小时之前的事情,但经历了无谓的尝试后,我能感觉到,要走出这口天坑,光有时间可不行。
这口无声的天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呜吼的越军士兵更加让人绝望。至少,敌兵们看得见摸得着,如果在这底下找不到出路,那就是温水煮青蛙,杀人于无形。回想起之前的乐观,那简直是幼稚。因为除去天险之外,谁知道这天坑里头还住着什么鬼玩意儿?
那张毛毯怪,或许只是诡怪天坑里的冰山一角、九牛一毛——我又想起了蛇人,想起了大虫。
但对黄班长来说,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狠”。我能猜到,他作为这种级别任务的指挥员,在出发之前,必定还捆绑了什么“程序”,勒令他必须完成任务。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不用猜的是,黄班长心里定有好几股压力,压得闷声不语的他,喘不过气。
旗娃之前在水潭边上,添补了水壶里的水。他拧开水壶,刚准备痛饮时,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对,操了,差点儿就进嘴了!”他厌恶的倒掉了水壶里的水,看着毛毯怪骂着,“这几把恶心玩意儿泡过的水,我真不敢喝!”
太阳斜射进天坑里,为天坑源源不断的注入热量。所以这凹于地表的树林里头,也比平常的林子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加闷热。我那水壶里的水,就还剩个半壶左右。虽说丛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水,但在这怪诡异常的天坑里面,还真不敢打包票。
旗娃看着咕咚咕咚的从水壶里倒出的水,惋惜摇头说:“一坨臭狗屎,搅坏一锅汤!”
举壶进嘴,水液润喉,让压抑的心情缓解了一点儿。我抹走嘴角的水,对这林里左盯右看。
五个人无声的休憩着,只是那旗娃倒水的时候,淋上了叮咬过我的大蚂蚁,在那里惊叹着。
上身的水分很快就被热气蒸发了干净,裤子也不再那么粘湿。只是刚才被大蚂蚁叮咬的部位,竟还越来越红,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我穿好上衣,用水壶倒了一点儿水,清洗了一下小肿而起的肉包。
这大块头的蚂蚁,该不会有毒吧?我涂抹着肿包,忧心忡忡的在心里自言自语。
鸟叫还是一如既往的欢快,方才的枪响激战,并未在地下掀起什么地覆天翻,这只是天坑底下再平凡不过的一天。你说,如果崖头上还有残余的越军活着,他们听到了天坑里的动静,会怎么想?会不会真的伸手相救呢?
黄班长抬手看表,让我们开始出发。他说,回到潭水边之后,咱们还是继续贴着天坑的边缘走,在树林的深处,是铁定找不到出路的。
绕过毛毯怪的尸体,我们开始了返程的道路。高大密集的树冠遮挡了我们的视线,我们瞧不见天坑边缘的崖壁究竟在哪个方向。但刚才一路被毛毯怪撵过来,大家应该都是跑的直线,所以沿着毛毯怪的身后走回去,应该能原路返回。
但丛林里头视线不佳,更别提什么参照物。稍不留意,就会在林子里面迷路兜圈子。
正文 第八十章 :马蜂窝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决定爬上树,看一看路。人走在树林之中,视距很短,没有指北针的话很难确定行进方向。爬上树来确定大致的方向,是常用的土办法。或许借靠树木的高度,咱们说不定还能窥见天坑里的“出路”呢。
爬树探路的差事由我来做,之前已经提过,天坑内部的树林异常茂密,并且长得相当高大。高树可不好爬,我借着绳索,倚靠其他人推臀助力,这才艰难的上到树木的最低端枝丫。树木虽然个头儿冒得高,但树干很细,并不怎么牢靠。
全身的重量压上去,高树就开始晃晃悠悠,头顶的树叶也刷刷的响起。我紧抱着树干,稳了稳身子,晃悠感这才停下。树虽然不会被压断,但这些树上枝头,经常会潜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
最为慑人的,就是那些伸在枝头上觅食的毒蛇。
而喜欢上树的蛇,通常都会带着点儿伪装色。枝叶的茂密入眼,又会有藤蔓缠枝,更让那静静趴伏在树枝的毒蛇不易察觉。
昨天下午邓鸿超就是走路时不小心,差点儿被挂在枝头的毒蛇嘬了一口。上树后手脚不便,我可不想遇到那些防不胜防的毒玩意儿。稳住了晃悠的树干后,我就又紧握起胸前的树干,开始使劲儿摇晃。
树干不是太粗,两手的虎口一合,就握住了大半。又是摇晃,又是捶打,头顶的茂密枝叶点头簌响。甭管上头呆着毒虫还是毒蛇,这响动应该能让它们迁移身子了。事后想来,我这举动又有那么一点儿不妥——万一正巧摇下来一条毒蛇挂在脸上,屁滚尿流不说,恐怕也少不了一口毒嘬。
“建国哥,您这是当摇钱树在使啦?”旗娃在树下开着玩笑说。
我心不在焉的答道:“给你摇个好彩头。”
双腿夹树,双手攀枝,脑袋顶着密集的树叶往上钻。叶子扑附在脸上,让人不停甩脑袋,我真该把侦察面罩戴上的。爬树的动作还算快,没一阵子,叶隙之间的碧蓝天空就越变越阔,手中的枝丫越来越细,身体一点一点往上升,树干又开始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