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记事:密林诡境
但是下一眼,心脏猛跳的我,又看到了其他东西。
有一双透亮的双眼,藏在万丛里,在光束的照射之下,反着更为耀眼的白光。果然,我的感觉不错,那里确有什么玩意儿待着。但那双没有眼仁、尽反白光的眼睛,就在眼前停留了那么半秒钟左右。之后,就见那双亮眼一晃,消失在密集的草丛。
面前一阵簌响,草丛晃身摇头,草隙间黄影儿一闪。那家伙被手电筒的光线所惊吓,夹尾跑走了。被我拿在手里的手电筒,立即也左移右晃,像追上它的身影,看个究竟。但树林里万草齐长,千树乱生,密集的草叶见,却再也找不见他的身影。
“那是啥?”旗娃昂着脑袋,视线跟着光圈左右摆幅。
“野狗吧,还是野猫?”邓鸿超伸着脑袋说。
举着手电筒的我,又将篝火堆前方的树林,挨着扫了一圈。幸运的是,除了刚才那双白光耀闪的眼睛,再没有什么异样出现在树林里。白诡的光线扫在稀疏的树林内,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和日落前、白昼时的树林比起来,如今被我探照的,更像是一处陌生的林地。奇奇拐拐,如临异境。
就如之前用手电筒射探洞穴时,那些奇异的石头,总会被映射出奇诡的影子。面前的树林,比起那怪异的石影来,则有过之而无不及。林子里万植杂生,视距本来就不远,在光线投射下,那些枝如利爪、叶如披发的树影儿明暗重叠,显得更为幽深、诡秘。
因为,即便是有手电筒的光束辅助双眼,但那林里的黑暗,总归是不能完全照亮的。谁知道那树干蕨草的黑影背后,是不是还蹲藏着什么东西呢?
快速而平稳的扫过一圈后,我就关掉了手电筒。比起火光,这光束直射的玩意儿,更加亮眼。要是又招来什么东西,可就不好了。至于刚才偷窥咱们的玩意儿,我倒不怎么在意。那可能是狗,是猫,是狼,也有可能是虎豹。但凭那双眼睛来看,那逃窜而跑的家伙的个头并不大。
只要不是巨蟒、鳄鱼那一类庞然大物,也不是毛毯怪、蚂蚁军那样的诡离家伙,咱们手里有刀有枪,对付丛林里的那些常规生物们,还是绰绰有余。
钻出些小个头来,也挺正常,这里面的生物虽然普遍个头庞大,但不是生下来就那么大的。从生物链的角度来分析,这天坑里面应该大小动物都有。只不过我们目前碰到的,是极少数。
“等等,”刚关掉手电筒,邓鸿超忽然抢语而出,“先别关,再照一下,那里——”
“好像有什么不对。”他欠出身子,盯着篝火堆的左侧,快语低声。
我扫探前方树林的动作,是从右至左,他所看、所指的区域,便就是最后探照的方位。邓鸿超一说,我就立即推回开关,将光束重新射进黑暗。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偷袭
由于我们设摆篝火的位置,离天坑边缘的岩壁很近,所以邓鸿超盯着的那位置,几乎不属于丛林的范围了。那差不多是队伍营地的正左侧。光束照出后,一下子就射出了相当远的距离。因为那边仅有稀疏的草丛和几株低矮的小树,没有阻挡光线的高木,其余的,便是由岩壁延伸而来的石板。
但光线射出后,那边还是如之前那样,唯有光束里多出的几只飞虫,与刚才有异。
光束稳稳停留在黑夜中,但我们左看又盯,却没看到任何异样。黄班长便问:“有什么不对?”
坐在最左沿的邓鸿超,呆呆的盯着手电光照亮的区域。他只留给咱们一个扭到极限的后脑勺,没有回答。
见无异物,我便将光线移了移,扩大范围。但细寻之下,除了火堆上、树林里舞绕的飞虫,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存在。静止不动的草丛和枝叶也能说明,那里根本没什么东西经过。
这时,邓鸿超转回了头。满脸的汗珠下,是煞白的血色。他摆摆手,摇摇头,对我们说:“没事儿,没事儿,可能是我眼睛花了!”
“关掉吧。”说着他又点起头,顺手抚了一把额头的汗液。
关掉手电筒,我忍不住问了一句:“看花了?你看到啥了?”
邓鸿超拧开水壶,仰起脑袋,想喝水,却发现水壶空了。他只好捏着水壶,对着张扬的嘴巴抖动几下,得以洒饮最后几滴水液。抖洒的水几滴在嘴唇外围,邓鸿超伸肘抹水,摇了摇头。
“没啥,肯定是看花了。”他答道。但看这小子的神情,明显口是心非,因为他擦完水,就又扭头盯着那方向,放心不下。
“真要看到什么了,就说。”黄班长也显然不相信,“别藏着掖着。”
邓鸿超转回头,他看了一眼黄班长,然后低下头,连眨几下眼皮。热浪让他满鼻尖都是汗,这小子抬头看向我们,声音极低的说:“我看到一个人影。”
火焰燃烧噼噼啪啪,虫鸣蛙叫欢快而悠长。黑夜下的火堆旁,四人是这夜下唯一可见的生命。他们侧面而交谈,像是窥见了大自然的秘密,也如读到了诡境的赞歌,一人吐话,其余三人的五官,瞬间僵住。
“人影”二字,的确让我那捏着手电筒的手,随之一颤。即便邓鸿超这小子已经提前说明是自己眼花了,可是现在的境地、现在的情况下,这一句话,这简短的几字,无疑是最为精短的惊悚故事。
邓鸿超显然没想到这句话威力那么大,见到三个人的反应后,急忙解释着:“我说了,是眼看花了。”
我扇走几只飞虫,立即又推开手电筒,往那地方探照了一下。但结果,还是与上次相同,没任何奇怪的迹象出现。草影绰密中,我匆忙关掉了手电筒,害怕那些草堆,那些树影后边儿,真他娘钻出一个人影子来。
“人影儿?”旗娃反应过来,两眼放起了光,“我说,会不会是排长啊?建国哥,你再亮起这电筒找找看!”
“你他娘又秀逗了吧?又扯淡!”我捏刮走鼻梁上的汗水,“你排长要是还活着,能有心思跟你捉迷藏?”
“没事,眼花了嘛,很正常。”黄班长一边稳住众人,一边为这件事情“定了性”。
“也是啊……”旗娃嘀咕着。看来,这小子是真对王军英有感情,连这种惊炸恐悚的话语,都能首先想到王排长。
其实作为一名唯物主义者,听到人影儿两个字,我首先想到的,并不是什么鬼怪幽灵。而是那犹如不是鬼魅,而厉如鬼魅的越军士兵。毕竟这渺无人烟的地方,别说坟包棺材,连土人都他娘碰不到一个,哪里还闹得出什么灵异鬼事。
如果有,那也该是“人鬼两相见,情甚远戚亲。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自然不必害怕。
这也许是早年在战场上留下来的“后遗症”。七九年的时候,不长不短的随军征战中,我遭遇过两次越军士兵的偷袭。那夜色下的悄无声息,是我的梦魇。偷袭的越军士兵,总是赤着脚,借着夜色躲过哨兵,然后见人就往心口扎刀。
我记得,那战斗的夜晚,总是睡不安稳。只要一听到响动,就马上起身,张嘴问口令。若是黑暗里的口令答错,或是闭口不答,那没办法,先直接对着响动,打他几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