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记事:密林诡境
宽广的河道,水声连连,整个地穴空间里,都是连绵不绝,而又空旷静怡的流水声响。如此巨大的空间,给予我们很大震撼。比起这些地底之中,万亿年来默默存立的宏伟奇观,我们在地面上兴起的、大肆报料的土木工程,不过是漠中一沙,无力匹敌。在这种地方,人类的渺小暴露无遗。
河水虽浅,但流得很宽,不断从上方黑暗渗下的水,豆大如雨滴,这儿显然不适合落脚。看起来,下游那一片比较干燥,我们便沿下而走,寻找落脚点。
未经黄班长同意,我就打开了自己的那一支手电筒。因为,我很想细瞧一下,这个地底之下,无人留眼过的奇观。一探之下,果有发现。地底隧道不仅长得可怕,连高度也超乎我的想象。光束向上,甚至都不能“一站到达”。
因距离而变散的光圈,仅能勉强到达隧道的顶部。模模糊糊中,我依稀辨见了那上边儿挂着的团团石笋,以及拱收多变的顶端。石笋后的灰白岩石,印发着泛黄的纹路。纹路像沉积在岩内的骨头化石,也像人为所作的壁画。
我不禁猜想,这暗无天日的下边儿,难不成还有人类存在过?当然,那最可能是岩石杂积出来的纹路罢了。
顺着河流,我将光束射至对岸,但光束横过水面,飞穿过去之后,却是被黑暗彻底吞噬掉,探不到任何事物。哗!真他娘大得可怕!光不着物,黑无边境,我只能用所知所见,去幻想那河道那边儿的未知未见,直至今日,也是如此。
走着走着,脚下的地势,忽然抬升起来。前边儿的地形如平滑的曲线,出现了一个山包似的岩体。光束射上,发现那山包上,有一定面积的平岩。平岩高高在上,离流淌的河水大概有个五六米高,是个休憩扎营的好地方。
因为,这地下河水也是水,虽然咱们都是第一次见识地下河,但依照常识,扎营通常不选择在近水处。
原因很简单,水位随时可能涨起来,更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害。而在越南这种多雨的热带地区,水位更是半小时一个样。咱们虽然搞不清这地下河流从何而来,虽然这里也不会下雨,但毫无疑问,水多便会涨。营地取在那石山凸岩上,是上全之策。
哗哗的水声中,五个人,三束光,往凸岩走了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休整
不知不觉间,刚才那触不可及的“隧道”顶端,这时却又陡降下来。由那上边儿挂落而下的石笋,甚至举起手就能摸着。这里的石笋,壮美异常,一个个如凝固的冰柱,长锥尖锐。也像放蜡烛的吊灯,奇特无比。
有的石笋则脱离了“笋”的模样,有的大圆一坨,壮如灯笼。有的刻着苦瓜一样的纹路,团团而生。更有的连绵起伏,脊线分明,像倒吊过来的山峰。
出于好奇,我伸手掰了掰,石质外边包着一层沙土样的物质,一撮便碎。而里面的岩石,却很坚固。
“哇,这儿也有水!”旗娃忽然在水声冒了一句。
他手里的光束,正往脚下的凸岩右方扫去。这坨凸岩山包的左边,是流淌不息的地下河水道。而右边,则岩壁弯围,岩体塌陷,漏落出了一个簸箕状的凹洞。旗娃所说的水,就躺在那凹洞里。
水面在光束的照射下,发着幽幽的淡绿,看起来有些深。整片水,大概仅有普通鱼塘那样宽,水边地形洼落,围着一些忽高忽低的石坨子。而绿水贴着的那道岩壁,则是像老人的皮肤那样,斑驳凸凹,褶皱一片。褶皱上的岩体颜色有异,断层明显,定是积累了无数年月才形成。
“看!还有鱼呢?”邓鸿超揉着眼睛,颇为惊讶。
旗娃的光束移动中,正好探见那碧水里头,游过了一坨鱼儿大小的黑影。嚯,这还真是个大发现。即便在全是岩石的世界里,也不能阻挡生命的孕育,我还以为,这里边儿除了些小虫子,微生物,就再没有什么活物了呢。
“真是!”旗娃惊喜的将电筒晃了晃。
出于好奇,我和黄班长也将光束移了下去。水面碧幽幽,平如明镜,只有边角几处地方,在荡渗出波纹涟漪。
黄班长对这汪碧水没有兴趣,他收回光束,继续往前。这凸岩上的地形,不如在下面看到的那样平坦,上面坑坑包包,石顶石凹,无一处平坦。黄班长跺了跺脚,说:“好,就这儿了,抓紧时间休息。”
“真他妈奇了,”旗娃还念着,“这石头里边儿竟然长得出鱼。”
“这有啥奇的,”邓鸿超打了个哈欠,然后吸了吸堵住的鼻子,“更奇的都还见过呢。”
进入岩穴后,温度一点儿一点儿的在降。比起树林,这里头算是“冷气房”了。加上刚才几个人打湿了水,现在这身子骨,还真是透凉冰浸。我们都还算好,那光着膀子的王军英,才该是冷到立冬天。
走到这里,几个人都已经很疲累了,巴不得立即躺下睡觉。大家没再去理会那落塌凹洞里的水汪和鱼儿,纷纷坐下身子,解卸装备。
旗娃一直惦记着王军英没吃晚饭,便掏出几盒罐头,为他撬了开。
“都休息,好好休息。”黄班长将手电筒卡在岩缝里,斜射向石顶。他望着那道上冲的光束,继续说:“明天我们再顺着这里,走两个小时,再看不到好迹象,就原路折回去。”
“折回去?”旗娃立即看向黄班长,“往哪里折?”
“还能往哪里折?”我也吸了吸鼻子,拍着衣服上的湿水,“还不是回大坑子里。”
黄班长将衣服的袖子捋了下来,答道:“一直走下去,不是个头。要是走迷路了,只会更麻烦。”
“嗯,”王军英咽着食物,也表了态,“一直走,不一定走得对。”
实际上,在这幽暗的空间里,越是往深处走,心里就越没底。就像我强调多次的那样,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岩里的空腔,能不能带咱们走出去。如果仅是为了逃避万般凶险的天坑,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态,而一路闷头走下去,无疑是挖出另一个深坑,逼自己跳。
黄班长的想法很正确,一路往下走,不是个头,多走一步,迷路的风险就多一分。
而这个风险实在太大太大,我们谁都无法承担。试想,如果做最坏的打算好了,困在天坑里,也还有一丝拼搏的机会。不说向越军士兵投降,可是那天坑里面生态好,就算走到绝路,打一只毛毯怪来填填肚子,那也是可以的。
但如果是迷路在这下头,那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怕是李科长派出一个团来解救咱们,都起不了作用。这种地方,不能撞不到南墙不死心,不能钻牛角尖,要理智。
一路过来,我都先入为主的将天坑里的岩缝,幻想成了“出路”。但在幽黑的石岩里待了半天不到,我不免开始丧失了信心。所见所闻,开阔了我的视野,也打消了我的乐观看法。地底下的长洞,并不是一延到底,而是多枝多节。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咱们在之前的路上,拐错一个岔洞,兴许就见不到这条地下暗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