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记事:密林诡境
我欠出身子,接过了旗娃手里的纸张,拿来看了看。的确,上面都是一些字迹潦草的俄文,以我的水平,哪里能看得懂半句。
纸张似乎有霉变的倾向,都散之间,纸屑乱飞,粉尘扑面。胡乱翻了翻,满篇的浅色钢笔字中,偶尔会出现一些简图,图的确很简单,仅是一个几何图形组成而起,旁边也还配得有密密麻麻的标注。但我看不出那是画的啥。
邓鸿超很快翻完了一列书架,奇怪的是,书架下面的腐脆皮夹,以及牛皮纸包,竟然好多都是空的。我看到,这小子额头上急出了汗水。他快眨着眼,赶紧换到另一侧的书架上,继续翻找。
但又是一阵倒腾后,他似乎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只能焦急的站在一片狼藉的书架前,手足无措。
“不对,不对,不可能!”他摇头摆脑,嘴里念念有词,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怎么了?”见两人无异,王军英也掀开面具,凑过去问了一句。在他脚下,撒满了一地的文件纸张。
邓鸿超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停甩着脑袋,嘴里还在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我缓缓站了起来。三个人默声不语,但目光,都齐齐落向邓鸿超的嘴巴。
旗娃试探性的问:“啥啊,啥不可能?”
隔半天,他沉了口气,终于说了句:“有人把东西拿走了。”
“啥?”旗娃嘴巴一歪,眉头一皱。
说完,邓鸿超又弯下身子,继续在书架上翻来找去。
“不会吧,”旗娃说,“这破地方,就算是做贼的也不会惦记啊。你再找找,这儿那么多外国字,看花眼了也不一定呢!”
“嗯。”王军英感受着空气,附和了一句。
站在门前的我,也想过去看看。结果刚还走一步,我就发现了什么不对。因为,在邓鸿超翻书的声响之外,我似乎听到了其他声音。
声音是从我后背,也就是门外边儿传来的。
我立即转过身,将光束射回钢板平台。但是,那上边儿还是之前的模样,除了“定海神针”一般的柱形仪器,就剩一些散落的、盖着油布的铁器。不对,难道是我听错了?
刚还想收回手,耳里又是一声微响传来。那响声,大概就是“咚咚”响,是有什么东西踏在钢板上,晃悠的钢板,和钢管轻微碰撞的响声。声响并不巨大,只是在这静谧阴森的工程里,显得异常扰耳。
再仔细一听,那声音幽幽而来,绵绵不决,节奏明显,一重一轻,正是从这层钢板平台之下传上来的!
瞬间,我浑身一酥,立即就关掉了手里的光源。这声音,不难猜测,那应该是有人踩在钢板上,所发出来的响声!
关掉手电筒,我立即回身,拍拍旗娃,示意他人,然后用手比在防毒面具前,做了一个停止动作的手势。
王军英首先发现了我那慌乱的动作,他立即明白过来,然后拽起蹲身的邓鸿超,示意他不要再翻找。旗娃还想问一句什么,我就伸手盖住了他的手电筒,然后给他关了掉。
几个人好歹是受过训练的侦察兵,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自然不会拖泥带水。我关掉了旗娃的手电筒后,王军英那边,也架起邓鸿超,将所有的灯光熄掉。瞬间,资料室内光源截断,眼前一片彻黑。
背脊凉意阵阵,我屏气凝神,再次定住耳朵,去寻找那幽远而来的响声。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干尸
几个人靠着书架,蹲于一团,在心脏的怦怦急跳中,屏气凝神,细听动静。
一番动作后,耳里听闻的响声,早已被行动所打断。但邓鸿超停下动作后,那平台之下传来的动静,还是清晰的捕捉进了耳朵,并且更加明显。一声又一声,如果那是一个人在行走的话,应该走得很慢,走得很谨慎。
那,又会是谁呢?
是留守在工程体的苏联人?
不对啊,我回想着黄班长讲述的那个故事,就算故事里有忽略的细节,但从我们探索到的迹象来看,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啊。我是说,谁他娘会在这破地方生活?阴森的地底,诡异的声响,让我汗毛全全倒立起来。
因为,惊恐之中的我胡猜乱想,不免又想到另一种可能:又或者说,弄出声响的,根本不是人?
从哲学,从物理的角度来看,世间万物,都是相互作用的。我既然能听到那些微弱的声响,那之前咱们的谈话,以及乱晃的光源,恐怕也被那东西听在耳里,看在眼里。钢板平台并不是严丝合缝的,其间有很多空隙,光源在这样的环境里,肯定一老远就能看见。
但是,在没弄清其为何物之时,我们又没地方可以跑。甚至说,当时那情况,惊吓之余,整个人都受了不小的冲击——这样的环境里出现声响,实在是太他娘惊悚可怖了!别说出击迎敌,咱们甚至都不敢夺门而跑。因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搞出响动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咱们认知之外的事物。
我可不相信,有人会住在这下头。
那东西,似乎正在顺梯而上,耳里的声响不断在变大。听得出来,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一声又一声的响动,不停敲动着我的世界观。炸成一团的脑袋,开始回想起那个故事,回想起故事的结尾,难不成,初来乍到,就碰上了说不清楚的玩意儿?
静蹲之中,不知道是哪个胆子大,动起了脚步,走离了四人蹲守的区域。他一路摸着黑,走到门前,似乎想躲在哪里,留个后手。那应该是王军英。我也想动,因为遇敌的首先反应,应该是分散而开,找到掩护。但尽黑的视线里,一不小心就会踢倒绊倒,恐怕会引来更大的响动。
握着手枪的手,在不住颤抖。快速又急促的呼吸,快要在防毒面具内换不过气来。我似乎能感觉到,靠在我身旁的旗娃,也在不停的颤抖。眼睛在防毒面具下睁得老大,我盯着记忆里那门口的位置,一刻都不敢松。
但眼睛里尽是黑暗,黑暗里看到的,全是恐惧。
就这样,入耳的一声声响动,挑拨着我们的心弦。
事实上,在这样的环境里,眼睛丢掉了光源,本身也是一种恐惧。但视觉丧失后,听觉就会变得异常敏锐,弥补这一空缺。直到最后,我几乎可以确定那东西就离咱们还有一层的距离时,耳中那节奏平稳的响动,忽然消失掉了。
就这样消失掉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一下子,几个人的心弦绷至了最紧。看起来,下面的那家伙,似乎清楚咱们的位置。他故意停在下面,以防止我们会有的危险举动。之前响声不断,倒还在黑暗中有迹可寻,而响声一断,彻底的黑暗中,就再没有任何器官可以感知它的动作。
它有可能还待在原地,也有可能走了上来,也有可能,就站在面前几寸之外的黑暗里。
有好几次,我都想打开手电筒,一破悚惧。它如果走上来了怎么办?跑还是打?打还是躲?说不明的声响,以及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甚至想不出“应急预案”。
就这样平息了不知多久,忽然,身躲资料室的我们,清晰的听到平台之下又响起了动静。这让我的心脏稳了稳,至少说明,那家伙没有偷偷抹黑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