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记事:密林诡境
“哎,还抽,也不嫌这洞里呛得慌!我看啊,几位不如都把烟头丢了,咱走了一整天,都该填填肚子,挺尸睡大觉了!”烟雾在密闭的洞穴里升起,很是呛人。睡在地上的旗娃,不免抱怨了一句。
“忍忍吧,他们都憋了一天,怪不容易的。”邓鸿超戴回了他的黑框眼镜,笑看着我们。不过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被烟雾熏得不轻。
里有洞穴遮蔽,外有雨声掩盖,大家的身心明显放松了许多,能放声讲话了。
旗娃坐起来,哈哈一笑,向邓鸿超接话道:“嗨,我这不是一天没讲话,嗓子痒痒,想叨叨几句嘛!邓大学生,我说你也不看看我的位置,咱这儿有编制的,就数我级别最小了。这抽烟的三位,都是我的上级,我的领导,我的首长,别说抽烟了,就算是咱王排长往这洞里丢手榴弹,我张旗正也得二话不说,挺直了腰板儿扑上去啊!”
话毕,王军英就吐着烟笑了。张旗正这个马屁,逗笑了所有人,拍得还算成功。但这烟雾呛人总不是好事,我便加紧着嘴里的动作,准备快些解决。
几人的笑声刚落,低头抽烟的王军英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低腰一拾,手中拈起几根毛发来。他凑到火堆前看了看,然后问我:“你说,这洞是个窝?”
“嗯。毛不就在你手里头吗。”我点头。
“建国哥说是猴子窝嘞,孙悟空,水帘洞。”旗娃说着又躺了下去。
“猴子窝?”刘思革念叨着,也歪过头看向王军英的手里的毛发。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优秀射手
王军英盯着手里的毛发,没理会刘思革。
“我也是随便猜的,要不,邓大学生懂得多,拿去让他看看?”我看向邓鸿超,提议道。
邓鸿超听到我在提他,便扭头看了过来。
王军英点头,便把手中的毛发递给了邓鸿超。
“这我可不在行……”邓鸿超仍还是接下了那撮毛发,然后低头仔细看着。
一会儿,邓鸿超下出了结论:“嗯,我同意建国哥的想法,应该是猴子的毛发。你们看,这看起来和头发差不多,可颜色又是红的,肯定不会是头发。不过我从没研究过这些,只能靠猜。”
黄班长这时从洞口的甬道里走了下来,他看着我们围着一团,心生好奇,便指向邓鸿超攥着毛发的双手,道:“在说啥呢?”
“我们在研究这洞里,究竟是住了什么动物。”邓鸿超放下手,抬头望了黄班长一眼。
黄班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他显然对这个话题不关心,他扫视着大伙儿说:“管他是狼还是豹,这个山洞的进口,必须要时刻有人守着才行。待会儿我们就挨着轮岗,睡觉的时候也执行。”
“嗯。”我答了一句,说着啜了最后一口烟。但烟头不能乱扔,我便上前几步,将它丢进了火焰扑腾的火堆里。
黄班长低头盯着跳耀的火光,咬舌舔唇。他扭头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然后又说:“这火光,晚上会不会太显眼呀?这样吧,你们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吴建国,你带上张旗正,去折点叶子回来,就那种大片点儿的芭蕉叶,折回来卡在洞口,看能不能挡一挡。”
“王军英,”黄班长接着安排道,“你现在跟我一起,去山头上瞧瞧地形。剩下的刘思革和邓鸿超,你们就留在洞里警戒。”
“嗯。”王军英也将烟头丢进火堆里,转身就开始在包里面翻找雨衣。
芭蕉林在我们找到山洞之前,就遇到过一片,并且离这个洞不远。但外面的雨势听起来可不小,我便也翻出雨衣,挂上冲锋枪。折叶子这种小任务,就用不着再背一身的装备了。
“快去快回,外面的天快黑了,动作要赶快。”黄班长整理着雨衣,向我叮嘱了一句。说完,他就和王军英朝洞口走去。
旗娃这小子向我求情,说再让他休息五分钟。我想着折叶子也不是什么急事,就同意了。刘思革这时也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他对旗娃笑道:“这娃机灵,王排长走了,你就找着机会偷懒了!”
“谁偷懒了,”睡着的张旗正坐了起来,“我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我看啊,你这种病号儿才是最好的,任务不配给你,偷懒的时间一大把。”旗娃接着说道,“我这顶多算干活磨洋工,拉屎三点钟,但你这种病号儿,倒是可以拉一下午的钟也不见得有人催你嘞!”
刘思革盘坐在地,笑笑不讲话。
旗娃这话一讲,我倒是忽然想起了刘思革的谎言,想起了“山民事件”。看着手上缠着纱布的他,我这心里就气得慌。他这手上的伤,全他娘的是自己用刀子割的!难道说,刘思革放走山民的苦肉计,全都是为了让自己有借口偷懒?
别说,按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倒还真有可能。
我站起身,接起旗娃的玩笑话,指桑骂槐般的对他道:“好了,你小子也别挺你的尸了,起来拿好枪,做事了!你要是不服气,也自己往手上划一刀啊!你划自己一刀,也是伤员了,我保证黄班长和王副班长都会好好照顾你,拉屎都给你送纸。”
此话一出,余光里的刘思革,果然抬头望了我一眼。而且,刚好是话头说到“往手上划一刀”那里。
我在心中暗喜,心想你编造的那些苦肉计,我吴建国现在可是清晓得明明白白,你别以为五个人都还蒙在鼓里!可心绪刚窃喜到这儿,我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的一下蹦出一个主意来。
山洞里头就还剩四个人,现在黄班长和王军英都出去了,不正是制造出和刘思革独处的好机会吗?有了这个机会,我兴许就能问出刘思革放人的原因了。
“对了,老刘,你那手,现在好点了吗?”我迅速问刘思革。
刘思革抬头看我一眼,又低回头抚摸着手上的纱布,回答道:“就那样,毛病本身不大,口子不深,我看后天就要把这白布撕了,绕在手上紧得慌。”
“嗯,”我点着头,“那就好,我看这样吧,你现在跟我们一起去,折叶子的时候,你就站着帮忙掩护一下。”
刘思革犹豫了两秒,就站起身道:“好,我正有这个打算。”
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这样一来,我的计划就成型了:我准备趁着外出的这趟,当面向他捅出事情真相,接着再逼问原因。但旗娃这小子跟一块儿,又会多一双耳朵。但转念一想,问题倒也不大,他是王军英的兵,就算知道了,王军英给他做做工作也行。
“我操!”我刚准备套好雨衣,就听旗娃惊呼了一句,“这他妈都是些啥玩意儿?”
扭头一看,他不知什么时候将“大五叶”外套脱下,现在就一件背心挂在上半身。微弱、跳耀的火光,将背心胸膛部位的“优秀射手”四个字映得清清楚楚。这背心应该是部队发给他的嘉奖,没想到这小子还拿过优秀射手。
奇怪的是,这小子低头看胸,扭个不停,而双臂提在空中,僵硬不动,看样子像是背心上出了什么问题。我刚想问他在呜吼个啥时,果然看到他的背心上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