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麻烦是我的职业
“我从埃文斯先生那听来的版本可不是这样的。”警长平静地说,两只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你现在讲的这个好像跟你对埃文斯讲的有些出入吧?”
吕德斯突然将身体前倾,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我看得很清楚,那个女人做了一个茫然的手势,一只手继续在扶手上滑来滑去。“我……说了……我跟埃文斯先生说了什么?”
警长慢慢把头转过来直直地盯着我,带着几分怒气。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一只手轻拍着另一只放在肚子上的手。
“据我了解,埃文斯先生早先时候到这里来过一趟,你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莱西太太。说是钱被调换了?”
“调换?”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埃文斯先生跟您说他早些时候来过这里?我……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我都懒得看她,吕德斯会支持我的,我看着他。这种感觉就像是等待着从吃角子老虎机(自动售货机,一种赌具)里掉出来一个硬币一样。他咯咯地笑了,划着一根新火柴去点他的烟。
警长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小狗从我的椅子底下钻出来,站在房子中央看着吕德斯。然后她走到墙角钻进了长椅套的流苏底下,抽了抽鼻子,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哼,哼,笨蛋,”警长自言自语道。“我可没能力来处理这种事情,我没经验,我们山上也不会有这种情况,这里可是太平世界,很少有犯罪。”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揶揄的神情。
他睁开双眼,“鞋子里面放了多少钱,莱西太太?”
“500美元。”她的声音很平静。
“现在这些钱在哪里,莱西太太?”
“应该在福瑞德那。”
“我觉得他并不是要把这钱给你,莱西太太。”
“他是!”她尖声说道,“他是这样打算的,只不过我现在不需要而已。稍后他就会给我一张支票。”
“那这个钱是放在他的口袋里呢,还是在这个小屋里,莱西太太?”
她摇摇头。“应该在他的口袋里吧,我不知道。你想搜查这座屋子吗?”
警长耸了耸他胖乎乎的肩膀。“为什么,当然不用了,莱西太太。如果我发现那些钱没有被调换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吕德斯说:“巴伦先生,您这个‘调换’是什么意思?”
“换成了假币。”警长说。
吕德斯小声地笑了。“实在是太有趣了,不是吗?彪马区会出现假钞?这里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警长难过地朝他点了点头。“实在是太不合理了,对吧?”
吕德斯说:“你的这些消息都是埃文斯先生一个人告诉你的——他声称自己是一个侦探?他真的是一个侦探吗?”
“让我想想。”警长说。
吕德斯身体又往前倾了一些。“除了埃文斯先生告诉你福瑞德·莱西给他写了信以外,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吗?”
“他只有了解了一些情况后才会上山来,不是吗?”警长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担心。“并且他知道莱西太太鞋子里面藏着钱的事情。”
“我只不过问个问题而已。”吕德斯语气柔和地说道。
警长转过身来对着我,我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了。自从旅馆那件事以后我就没看过莱西先生的那封信了。我知道我现在也没必要看。
“莱西给你写了封信吗?”他冷冷地问。
我伸手去摸胸口的内袋,巴伦把他的手放下去又举了起来,举起来的时候拿着他的柯尔特手枪。“我要先把你的枪卸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站了起来。
我拉下拉链把外套拉开,他弯下腰猛地把我的手枪从皮套里拔了出去。他不高兴地看了枪一会儿,然后将其塞在了他左边屁股后的口袋里坐了下来。“看吧。”他轻松地说。
吕德斯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莱西太太把两只手放在一块儿使劲地搓着,眼睛盯着两脚之间的那块地方。
我把胸口内袋里面的东西通通掏了出来,几封信,几张记事卡片,一包烟管清洁剂以及一条备用手帕。但是那几封信都不是我要的那封,我把那些东西放了回去,拿出一支烟放在嘴巴里。
然后划了一根火柴点燃烟,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你赢了,”我笑着说,“你们俩赢了。”
巴伦的脸红了一下,目光闪烁不定。他的嘴巴抽搐着,身体转了过去。
“为什么,”吕德斯绅士地问,“不确定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侦探呢?”
巴伦扫了他一眼。“我不太在意这种小事,”他说,“现在我在调查一宗谋杀案。”
他似乎并没有看着吕德斯或者莱西太太,而是看着天花板的一个角落。莱西太太抖了一下,双手抓得更紧了,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在灯下看来都已经泛白了。她慢慢地张开嘴,目光朝上,一声哽咽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吕德斯将嘴里的烟拿出来,仔细地放到旁边烟灰缸的黄铜烟嘴上。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很可怕,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巴伦的时机把握得很好。他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来做出反应,却没给他们任何时间来调整。他说,还是一贯冷漠的声音:
“一个名叫韦伯的男人是印第安酋长旅馆的收银员,他在埃文斯的房里被刀刺死了。当时埃文斯也在那,不过在事情发生以前,他已经被打晕在地,所以他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是我,”我说,“是他们杀了人然后把尸体丢到我的身边。”
女人甩了甩头,然后抬头看着我。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我对视。她的眼睛深处闪烁着可疑的目光,看起来很遥远很痛苦。
巴伦慢慢站起来。“我没弄懂,”他说,“我完全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把这个家伙拉扯进来应该是没错的。”他转向我,“别跑太快了,伙计,至少开跑时别太快了。隔着40码的距离我都能击中一个人。”
我什么也没说,没一个人吭声。
这时巴伦慢慢说道:“吕德斯先生,我请求你在这等我回来。如果你的朋友来接你了,你叫他先回去。我很高兴晚一点的时候能亲自送你回俱乐部。”
吕德斯点点头。巴伦看着壁炉架上的钟,现在是11∶45。
“对我这样的老家伙来说可是有点晚了,太太,你说莱西先生很快就会回来?”
“我……我希望这样。”她说,然后做了一个毫无意味的手势,除非那意味着绝望。
巴伦走到门口打开门,下巴朝我点了点。我走到门廊上,小狗半路从沙发下面跑出来,发出哀怨的呜呜声。巴伦低下头看着她。
“这真的是条好狗,”他说,“听说她有一半狼的血统,你说另外一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