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杀局1玄甲卫
“先生,萧君默若强力抵抗,属下该怎么做?”
魏徵闻言,不禁沉吟起来。说实话,他也知道,萧君默是此次行动中最大的难点,既要从他手中抢走辩才,又不能伤害到他,实在是两难。片刻后,魏徵才道:“你尽量设法引开他,不要跟他正面冲突。”
李安俨微微迟疑。玄甲卫个个是心思缜密、功夫了得的高手,萧君默更是此中翘楚,要想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当然,这个迟疑只是一瞬间的事,李安俨当即道:“是,属下遵命。”说着,又忍不住咳了一声。
魏徵关切地看着他:“怎么,旧疾又犯了?”
李安俨苦笑了一下:“说来也巧,那天刚刚跟圣上托疾告假,当晚旧疾就复发了。这么看来也不算‘托疾’,是真的生病。”
魏徵也笑了笑:“世上还真有如此巧合之事。”旋即想着什么,又道,“你要是身体不适,我可以另行安排……”
李安俨赶紧道:“不必了先生,这两天我服了几服药,已好了许多,我没问题。”
魏徵想了想,没再说什么,然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些行动细节。临走之前,李安俨忽然想起什么,道:“先生,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到朝中传言,说圣上已正式下旨,让魏王入居武德殿了。”
魏徵不语,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李安俨见他没说话,便起身告辞。魏徵忽然道:“安俨,最后,我想再给你一句话。”
李安俨看着他。
“如果萧君默强力阻拦,宁可放弃行动,也不可伤害他。”
“属下明白。”
姚兴带人强行闯入尔雅当铺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黑甲。
楚英娘、楚离桑带着绿袖、大壮等人,手上都拿了兵器,冲到前厅与他们对峙。姚兴声称他们是玄甲卫,奉萧君默之命前来查封当铺,命楚英娘等人放下武器,否则便以抗拒官府的罪名全部逮捕。楚离桑大怒,大声说萧君默自己怎么不敢来。姚兴冷笑,说萧将军公务繁忙,哪有闲工夫来处理这种小事。
楚离桑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剑直取姚兴。
双方就这么打了起来。
楚英娘原本极力想控制局面,无奈一旦动了刀剑,事情便再也无法挽回。为保护女儿,她只好加入了战斗。
打斗中,有人撞倒了一盏烛台,火焰点着了柜台上的几卷字画,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楚离桑又惊又怒,砍倒了一个官兵,想冲到柜台那边救火,不料却被三个官兵死死缠住。她以一敌三,奋力厮杀,好不容易砍倒了两个,却有更多的官兵围了上来。
由于杨秉均志在必得,所以命姚兴足足带了三十多人过来,而且个个武功都不弱。楚英娘、楚离桑等人虽然武功比他们高,无奈寡不敌众。缠斗片刻,便有三四个当铺伙计躺在了血泊中,绿袖也被两个官兵逼到了墙角,发出声声尖叫。
楚离桑偷学武功的时候,也顺带教了绿袖一些,日常防身绰绰有余,但碰上这种你死我活的厮杀,那点功夫连保命都难。楚离桑眼看绿袖危急,手中长剑一振,舞起一团剑花,逼退了两个官兵,然后从缺口处冲了出去,又纵身一跃,一剑刺入一个官兵的后心,把他刺了个对穿,紧接着左脚飞踢,把另一个官兵踹飞了出去。
方才绿袖已被逼得蹲在了墙角,见危险解除,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扑进楚离桑怀里。楚离桑拍了拍她的后背,正待安抚,突觉背后有异,猛一转身,只见一个大块头官兵正挥着一把大刀劈头砍下。
此刻躲闪已经不及,绿袖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剑光飞速闪过,大块头官兵轻轻晃了一下,然后他的头和身躯瞬间分离开来,头颅往旁边掉落下去,高大的身躯重重扑倒在地上。
当他倒下之时,楚离桑惊愕地看见了母亲楚英娘收剑的姿势。
刚才那一剑,无声地削断了这个官兵的脖颈,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此时大火已经在整间当铺中熊熊燃起,浓烟四处弥漫。官兵死了十几个,尔雅当铺的伙计也都已倒下,只剩下大壮一人还在苦苦支撑。姚兴早就退到当铺门外,大声叫嚣,却丝毫不敢靠近。伊阙县廨又派来了一大队援兵,都围在外面鼓噪。
楚离桑大怒,挥剑就要冲出去,被楚英娘一把拉住。
“你和绿袖从后院走,快!”楚英娘大喊着,又砍倒了一个官兵。
楚离桑想和母亲争,可一张嘴就吸入了一大口浓烟,呛得不住咳嗽,眼泪鼻涕直流。绿袖慌忙拉着她往后门跑去。楚英娘护在她们身后,抵挡着六七个官兵,且战且退。大壮杀红了眼,接连砍倒两个官兵后,也冲到了楚英娘身边,与她并肩御敌。
四个人很快退到了通往后院的门口处。绿袖死命抱着楚离桑,把她拉进了后院。楚英娘刚想叫大壮先撤,突然被大壮拽住胳膊,用力一推,把她也推过了门洞。
“快走——”大壮嘶吼着,整个人堵在门洞处,用尽最后的力气死命抵挡。他的身上已多处负伤,鲜血染红了衣袍。
楚英娘含泪看了大壮最后一眼,拉起楚离桑的手:“走!”
楚离桑还想挣扎,却被母亲和绿袖一人一边架着急走,瞬间没入了后院的夜色之中。当她们翻墙而出的时候,大壮终于支撑不住,身上被同时刺入三把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暮色四合,旷野上风声呜咽。
楚英娘、楚离桑、绿袖相拥站在一片高岗上,远远望着伊阙城中那一束冲天而起的火光。
辩才十六年来收藏的所有名人字画和古董珍玩,就这样葬身火海、毁于一旦。
悲愤的泪水濡湿了这三个女人的眼。
一股仇恨的光芒连同远处的火焰,一起在她们的瞳孔中燃烧。
李世民正式下旨让李泰于三月初一入居武德殿,此事恰好与李泰数日前传给刘洎的假消息吻合,连时间都完全一致,既没早一天也没晚一天。如此歪打正着的巧合,着实让李泰和杜楚客一说起来就忍不住笑。
“殿下,您猜猜刘洎白天来找我时,那脸上是什么表情?”
此刻,在魏王府的书房里,杜楚客正对李泰说道。
李泰憋着笑:“还能是什么表情?那一定是感激得无以言表喽!”
“没错!”杜楚客一拍大腿,“这家伙表面装得沉稳,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心里头可是被殿下感动得一塌糊涂啊,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让我带来给殿下看!”
李泰笑了笑:“刘洎还说了什么?”
“还是那些老套的说辞,我觉得不听也罢。”
“听不听,得是我拿主意,”李泰冷眼一瞥,“而不是你觉得如何便如何。”
杜楚客心头微微一凛,忙道:“刘洎说,殿下入居武德殿后,一定要低调,而且从此在圣上面前,只要提及东宫,就必须说好话,一句坏话都不能提,就连圣上说太子不好,也要替太子辩解说情。如此,圣上自然会更加看重殿下,疏远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