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异闻录
月饼扬了扬眉毛:“居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空的?”我有点不太相信,“短信,电话号码,什么都没有?”
“嗯。莫名其妙。”月饼正要把手机塞进包里,山洞里响起一阵音乐。
“你是火,你是风,你是织网的恶魔。破碎的燕尾蝶,还做最后的美梦……”
诺基亚的屏幕亮了,居然有人打过来一个电话。
我全身发麻,心脏猛地一缩。
二〇〇四年十一月梁静茹的《燕尾蝶》发行,我下载做了来电、短信提示铃声。后来手机莫名其妙丢了,我难过了好一阵子。
月饼声音冷得像冰:“这是你那台手机,有人发了一条短信。”
隔着水晶墙,我看到手机屏幕,头都要炸了。
屏幕墙纸,是我和月饼在篮球场的合影。
丢失的手机,出现在西山大佛的耳洞。
月饼点开短信,只有五个字!
脑浆像一壶沸水翻腾不止,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急速旋转,唯独我静止不动。
几只蜘蛛喷着丝,修补着被我破坏的蛛网。蛛网仿佛越织越大,把我层层包裹。蜘蛛慢慢爬过来,探出螯牙,咬开我的脑壳,注入毒素麻醉神经。
我无法抵抗,任由蜘蛛摆布。
短信内容——织网的恶魔。
七
“你没来过这里?”月饼眼中有一丝怀疑。
水晶墙只有半尺厚,但我从来没感觉距离月饼这么远:“月饼,这几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月饼讪讪笑着:“对不起。”
朋友的不信任让我很愤怒:“你以为馆长那几句漏洞百出的鬼话我真的相信?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你不说,我不会问,但是你不该怀疑我!”
月饼摆弄着手机没有言语。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更让我不能忍受,收拾东西就准备走人。
“如果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安排,你会相信么?”
“操!”我懒得再说什么了。
“两个月前,你出现了很奇怪的行为。”月饼的声音很陌生,从背包里取出一台iPad,“看完你就明白了。”
第一段视频:
我坐在电脑桌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一排排文字出现在空白的Word文档里。镜头拉近,画面虚了几秒再次清晰,我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文档里不断重复着“陆贰壹捌捌”这五个字,左下角的页数显示是13/13。
突然,我好像察觉到有人偷拍,删除了文档清空回收站,仰头看着摄像头位置,镜头定格在表情呆滞的脸上。
一股寒意从背脊直冲到脑门,我胸口堵得喘不过气。
月饼叹口气:“看下一段吧。”
第二段视频:
昏暗的客厅,屏幕上有许多噪点。大概有七八分钟画面没有改变,只是偶尔响起摄像头运作的机械声。
就在这时,客厅门“吱呀”推开了。
我走进客厅,双手垂落,低着头晃动肩膀围着客厅不停转圈,低声说着:“般古不哉,奇哇索易,缩多罗婆,布蛤机。”
如果我当时没有说话,就是一具僵尸。
“我在梦游?”
“梦游怎么可能说出那段话?”
真正的恐惧源于未知,连看两段视频,我反而不害怕了,有了一个想法。
多数看鬼片、恐怖小说的人会出现噩梦、恍惚、幻觉等精神状态,医学解释为“脑神经过度紧张,海马体功能紊乱”,真正的原因却是“常走夜路遭鬼打”这句老话。
夜间看恐怖电影、小说,周遭不干净的东西会“物以类聚”,被吸引过来,导致阴气过重。如果这个人体内阳气弱,阴气就会由泥丸宫入体,进入丹田。
这也是喜好恐怖电影、小说的人在午夜观看的时候会头晕、心悸、腹痛的原因。一旦出现这些症状,在疼痛位置逆时针按压十八圈,血脉顺行,阳气回转,就可解除症状。
作为长期写悬疑灵异小说的人,这种情况会出现得更频繁,有些作家甚至因此产生轻度精神分裂。
可是我在写作前后都会“消障”,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隐隐猜到月饼之所以很执着地要担任“异徒行者”的原因了。
“你第一次出现异常是在两个月前,我偷装了摄像头。在印度‘食人族’部落,我跟着族长卓卡学过古梵文,你说的那段话是最古老的梵文62188。”
“视频还有么?”
“就是因为第三段,我才去古城寻找图书馆,”月饼很无奈地摇着头,“天天守着精神病人,糟心得很。”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才精神病,偷拍我!居然不告诉我,还有没有最基本的信任?”
月饼板着脸:“你看完就知道了。”
第三段视频:
书房光线很暗,电脑没有关机,只能照到书桌前一小块范围,被子卷成一坨堆在床角,床上映着窗户倒影,一个人影蹲在窗沿上,缓慢地爬动。
窗帘挡着看不到那个人的模样,姿势十分怪异,好像手脚被捆着,身体左右扭动。我看得寒气直冒,也就是月饼心理素质好,换我估计早被吓死了。转念一想,窗沿上这个人肯定是我,又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我停了几秒钟,仰着脖子四处张望又缩了回去。窗帘中央鼓起个圆包,慢慢向两边分开,一丛乱蓬蓬的头发顶开窗帘。
“南瓜,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
我正看得紧张,被月饼这句话吓了一跳,怒瞪一眼表示愤怒!月饼吹着口哨点了根烟。
视频里,我摆动着脑袋,身体向前倾斜,“啪”地摔在地上,继续扭动身体在地板上爬行。
(真不知道月饼当时出于什么心态,居然把镜头拉近,结果好大一张脸出现在屏幕里。)
我紧闭双眼,脸色苍白,舌头舔着嘴唇,就像一条即将冻僵的蛇。
爬到电脑旁,我直挺挺地撑着地爬起,打开新的word文档,写下一行文字,删除又重新写,反复十多次。由于拍摄角度,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否睁着眼。
“注意看!”月饼话音刚落,镜头正对屏幕,那行字正是古城图书馆的地址。
屏幕上映出我的模样,很模糊,唯一能看清的是我闭着眼睛,舌头像蛇芯子,吞吐不止。
视频到这儿结束,我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摸着脸,生怕长出鳞片:“我被下了蛇蛊?”
八
月饼吐了个烟圈:“我装摄像头的时候,发现浴室镜子里面早就有一个。我以为有人偷窥,IP地址查到古城图书馆。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是不是中蛊了?”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月饼很肯定地说,“我接触到‘异徒行者’后,有了个想法。每个人几乎都经历过‘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这件事似乎发生过’的错觉,突然冒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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