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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异闻录

作者:桐木 时间:2023-01-14 22:24:22 标签:桐木

  “不挽!”玄之喊着妻子名字,无人应答。

  他找遍屋子,妻子不在,想起刘昊岩所说的“狐狸精吸阳气”之事,出了一身冷汗!

  三个月前,一个貌美女子昏倒在房前,经他悉心照料,身子康复。女子父母双亡来此寻亲,却不料亲戚搬走不知所终。两人日久生情,一个月后办了婚事。

  邻居、书生们都说玄之这么个孤儿真有福气,苦尽甘来。就连县太爷也来道贺,见到不挽惊为天人,借着敬酒故意摸着不挽手指。玄之看在眼里,怒在心头。

  现在想想,不挽的来历实在可疑,倒很像书中记载的“狐狸精爱慕书生以身相许”的故事。

  站在房里望着空荡荡的街道,玄之越想越怕,仿佛看到不挽站在门口,双手伸到脑后轻轻撕扯,枯白的人皮慢慢滑落,走出一只毛茸茸的狐狸。

  就在此时,不挽挎着篮子行色匆匆地回来,见到玄之微微一愣,神色有些慌乱。

  “不挽,深更半夜你干吗去了?”玄之注意到不挽的发间夹杂着几根草梗,努力保持声音平静。

  “我见你喜欢喝糯米奶汁,趁着露水足上山采了几株香草,”不挽进了厨房,“捣成汁味道会更好。”

  篮子里几株不知名的青草香气扑鼻,玄之狐疑地望着不挽的背影,婀娜的身段像极了一只狐狸。

  这么晚,一个女人上山采草?

  他又想起古书里的记载:狐狸化人,用香粉掩饰骚气。身有异香的女人,切勿起亲近之念。

  九

  “妈,我想和严浩开一家奶茶店。”

  “好,好。”

  “妈,等店面火起来我们再结婚,不给您和爸添麻烦。”

  “小朵,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怕累着我们。这些年,爸妈对不起你,给不了更好的条件。”阿翠握着女儿的手,“你爸傻了这么多年,单位也不管,一个月就那么几百块钱。我……我心里憋屈。”

  小朵心里一酸,忍着泪:“妈,不怪我爸。没他就没我,要怪就怪我自己命不好。如果我不发高烧,爸爸也不会出事。我一定使劲挣钱,让您过上好日子,带爸爸看最好的医生。”

  “有这份心就好,你们好好过日子。”阿翠从裤兜里摸出叠得方方正正的塑料纸,层层掀开,取出一张带鱼腥味的存折,“小朵,这些年就攒了两万块钱,你拿去开店,不够的妈再想办法。”

  “妈!”小朵缩在母亲的怀里,哭了。

  阿翠摸着女儿的头发:“你和阿浩在外面租个房子,小日子就算过上了。你爸这个样子,还是别回来了。将来买了大房子,别接我们去住,你爸离不开我,离不开这个破家。”

  “我饿了。”万莫打着酒嗝从里屋出来,见到小朵眼睛一亮,“小朵乖,带爸爸吃西餐。”

  小朵笑着:“妈,咱们一家三口去吃西餐,吃最好的西餐。”

  “好……好……吃西餐喽!”万莫高兴地跳了起来,重重摔倒。

  阿翠扶起丈夫,像根拐棍撑着万莫肥硕的身体,小朵托着爸爸的胳膊,母女俩好不容易把万莫送回满是污渍汗渍,床单硬得像铁板的床上。

  阿翠苦笑:“你爸这些年,就稀罕这张床,谁也不让碰。”

  “我要吃西餐!”万莫打滚耍赖。

  “爸,我去给你买!”

  万莫一把抓住小朵的手:“乖女儿,爸爸给你钱,买西餐。”

  小朵强颜欢笑:“小朵有钱呢。”

  万莫像受气的孩子,一把掀起床铺。

  一分、五分、一角、五角、一元、五元、十元……

  床板上铺满了肮脏的硬币,皱巴巴的纸币。融化的糖果、糠渣的饼干、压瘪的小娃娃、破碎的拨浪鼓、腐臭的鱼……

  “小朵,吃……吃糖……”万莫捧着黑乎乎的糖块,小心翼翼地放进小朵手里,生怕一不小心掉了。

  “小朵从小爱吃糖,爸爸舍不得吃,都给你留着呢。好东西,爸爸都给你留着。你看,这块石头好看么?”万莫讨好地傻笑着,往女儿手里塞着各种东西。

  一张黑白全家福掉落,小朵捡起。

  英俊的爸爸,漂亮的妈妈,三个月大的她。脑袋凑在一起,笑得很幸福。

  背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万莫爱阿翠,爱小朵。

  “嘿嘿……爸爸给你攒了好多钱,小朵嫁人能买大房子喽。”

  万莫没出车祸时,小朵骑在爸爸脖子上:“爸爸,我同学家的房子好大呢!”

  “爸爸给你攒了好多钱,小朵嫁人能买大房子喽。”

  万莫结实的胳膊把小朵抛在空中,安安稳稳地接住。

  “小心摔着孩子!”阿翠皱眉责怪着。

  “爸爸保护着我呢。”小朵清脆地笑。

  十

  “玄之,昨晚狐狸精又出现了!这次是刘昊岩,和知县大人死得一模一样!”

  玄之再也坐不住了,冷汗浸透了衣袍。山里寺庙的钟声响起,玄之打定主意,直奔寺庙。

  “大师救我!”玄之“扑通”跪倒。

  方丈眼观鼻,鼻观心,低声诵着佛号。

  玄之结结巴巴说着:“我妻子……是狐狸精!”

  “施主,万般魔魇从心,心魔入眼成障。”

  “她真的是狐狸精啊!”玄之脸色苍白,拼命磕头,“我愿出家为僧,请大师收留!”

  方丈怒喝:“尘缘未了,谈何收留!六根不净,谈何为僧!家在山下,谈何出家!”

  玄之如遭棒击,痴痴呆呆地往山下走去。一路上,他看到无数只狐狸,从草丛里、岩缝里、荒坟里钻出,披上人皮,化成美丽女子,赤身裸体媚笑着,勾引着。

  恍恍惚惚走到万花楼,他任由女人们拖了进去,再出来时,已是深夜。

  回到家中,不挽守着枯灯背坐着,不言不语。

  玄之喷着酒气:“哈哈,我读圣贤书,圣人保护我!你这个狐狸精害不了我!”

  “你干什么去了?”不挽的声音异常苍老。

  “我……我干什么不用你管!”玄之跌跌撞撞扑到不挽身后,扳着她的肩膀拗过身子。

  昏黄的枯灯下,他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不挽光滑如玉的脸庞皱成一坨核桃,皮肤黑得像铁块,双目赤红几乎要滴出鲜血,干涸的嘴唇裂出数条血口,乌缎似的头发瞬间变白。

  “妖怪!”玄之酒醒透了,胡乱挥舞着手臂,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我?妖怪?”不挽流出两行血泪,“相公,看看你自己吧。”

  玄之慌乱中瞥到铜镜。地上,坐着一只穿着衣服的狐狸!他举着手掌伸到面前,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子。

  “啊!”玄之觉得脑子里好像有根绳子断了,挣扎着站起,却发现腿脚不听使唤。

  他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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