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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异闻录

作者:桐木 时间:2023-01-14 22:24:22 标签:桐木

  徐老突然抓着服务员头发生生拎出柜台,双手插进头皮。月饼扬手甩出桃木钉:“你干什么!”

  徐老举起服务员身前挡住桃木钉。“扑扑”两声闷响,桃木钉没入服务员身体,冒出了几蓬木粉。

  “小友莫慌,人偶而已。”徐老抓着头皮左右撕开,一阵皮肉撕裂特有的怪声,服务员被活活剥下了人皮,一个惟妙惟肖的木人落在地上。

  徐老把人皮卷巴卷巴夹在腋下,扛起木人:“跟我来吧。”

  虽然明知服务员是木人,但是想到皮是货真价实的人皮,说不定就是楼上某具尸体的,我心里就很不舒服,对徐老多了几分厌恶。

  我用唇语说道:“月饼,刚才我在房间的床下……”

  “一会儿再说。”月饼回道。

  阴栈、尸中尸、赶尸人、狗脸人、人皮木偶,短短一小时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脑子乱得像坨豆腐脑,索性什么都不想。

  徐老摸着柜台转角的腾龙壁画,在龙爪位置按了下去,墙壁里响起酸涩的齿轮咬合声,壁画升起,露出两米见方的暗门,竟然是一座电梯!

  徐老先一步进了电梯,我犹豫了一下,月饼拍了拍我肩膀:“一切小心。”

  七

  电梯比一般的电梯小两圈,我们三个并排站着很是拥挤,偏偏人偶脑袋正好对着我,木刻眼睛死气沉沉,我心里别提有多别扭。月饼倒是有闲情雅致,摸着木人轮廓:“好手艺。”

  电梯抖动了一下,梯门打开,居然还是宾馆大厅。我心说这是唱哪出儿?月饼显然也有些意外,徐老在①那个按钮上又按了几下:“刚才忘记按楼层了。”

  电梯门又关上,我感觉重心下坠,电梯向下滑落。连番稀奇古怪的遭遇,这会儿电梯就是变成飞船直奔火星我也不觉得意外。

  “叮……”随着提示音响起,电梯门再次打开。门外是一条潮湿泥泞的土路,满是青苔的墙上插着烛台,潮湿凉气浸体微寒。

  徐老先走出电梯,我默默地站在月饼前面走在最安全的中间位置。

  土路泥泞得很,踩上去就像是踩进一堆腐肉,心里感觉怪怪的。我注意到地上还有不属于我们的几排脚印,其中有四个脚印,是并排走出来的。

  顺着土道曲曲折折走了许久,出现一段十多米高的木梯。木头已经被潮气沤得残缺不堪,有个突出大约两米多的夯土台,我就着烛光隐约看到两扇木门紧闭着,从门缝中透出些许光亮。

  月饼双手抓着一截木梯,用力一撑,已经上去了两三米,几个起落,就到了门口。徐老又嘟囔一句“真像”,蹬上梯子。我紧跟向上爬,徐老踩落的泥巴时不时落在脸上,让我很不开心。

  “梯子不解释,小心。”徐老一边给我脸上撒着灰一边叮嘱。

  我吐了口泥巴,心里愤愤不平:要不是小爷没月饼的身手,怎么能在你脚底下吃灰!

  我好不容易爬到夯土台,徐老取出一柄铜锈斑斑的古代钥匙,捅进锁眼推开门,屋顶悬落的长明灯因为造成空气对流,火苗忽明忽暗。

  “咦?”月饼显得有些意外,“这是什么?”

  我侧头往屋里看,西北角有一架小炉,瓷胚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烘得整间屋子温度湿热,雾气缭绕像间桑拿房。屋子两侧,许多双手放在膝盖上的木人并排坐着,脊梁挺得笔直,脑袋九十度直角垂落。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两个没有面容的木人,一个圆脸,一个黄衫,端坐着拿笔摆出画画的姿势。

  “叔叔,我来看你们了。”徐老恭恭敬敬鞠着躬。

  这一切,实在太熟悉了,我突然意识到徐老到底是谁!

  月饼眯起眼睛:“你是宝蛋儿?”

  “是的,我是徐友贤的孙子,”徐老双目含泪,把人偶往木人群里摆好,人皮放进砂锅熬煮,“小友们,坐吧。愿意听‘阴犬阳女’后人讲一段往事么?”

  八

  以下是徐老讲述,实在太匪夷所思,为方便记录,我进行了文字整理——

  两个老人带着宝蛋儿离开古城,四处寻找能够化解的办法,可是正如圆脸老人所说,宝蛋儿已经完全异化,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详情请看《阳女阴犬》一章)。

  就这样,宝蛋儿在十八岁那年彻底变成阴犬,随着两个老人东躲西藏。黄衫老人性格深沉,平时不怎么说话,圆脸老人倒是健谈,闲得没事儿就给宝蛋儿讲一些奇闻异事。两个老人虽然待他如亲生孩子,但是行踪飘忽不定,经常一出去就半个多月,每次回来或多或少带着伤。宝蛋儿每次问起,两人都摇头不语。

  宝蛋儿虽然形貌丑陋,心地却好,知道自己迟早是个拖累,趁着两人又一次出行,半夜偷偷摸摸跑上山自生自灭。

  宝蛋儿上了荒山,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想到身世凄苦,忍不住蹲在树下放声哀嚎。哭声越来越响,在山谷间回荡,仿佛无数人同时哭泣。

  宝蛋儿哭了一阵才觉得不对劲,这哭声根本不是回声,确确实实有许多人在哭。他猫着腰寻着哭声望去,只见山间密林中若隐若现一群人排成一队走着,周围“忽忽”冒着绿色鬼火,“呜呜”哭着。排头的人身材矮小,戴着黑色斗笠,摇着铜铃,每走十步就低声喊道:“魂归魂,土归土,安得归故里,夜行无人扰。”

  宝蛋儿记得圆脸老人曾经跟他说过,这几年大旱,庄稼地颗粒无收,许多灾民饿得实在受不了,只能交换孩子吃人肉,实在没东西吃,就上山抠“观音土”充饥,最终腹胀而死,留下满山的死人。倒是满山草木,吸饱了人油长得格外茂盛。

  去年有个宁书生,进京赶考,抄近道进山走野路。当晚山里火光大作,还夹杂着忽男忽女的厉嚎,直到天色微亮,火光怪叫才停歇。宁书生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个坛子下了山,身边多了个虬须道士。道士自称姓“燕”,临走前千叮万嘱山民,此山前高后凹,东边形似女人脑袋,西边横突状如棺材,山腹有座荒废的古寺,正好形成了“媚煞地”的格局,阴气极重。生长在山上的草木,常年吸足阴气,化成美丽女子形态,勾引过往行人,吸食精血修炼。昨夜破了“媚煞地”,但是此山格局无法改变,十年之内如果阴气暴涨,很快就能重新形成阴局。

  山民们听得懵懵懂懂,半信半疑。那几年兵荒马乱,许多人家为了生计,当了盗墓贼,用各种身份掩饰,进山寻找古墓发死人财。十个山民倒有九个相信这两人是盗墓贼,故意造些障眼法吓唬人,趁机盗墓,宁书生怀里的坛子,肯定装着下地带出来的明器。何况山民天天上山砍柴捕猎,哪见过什么古寺?

  书生和道士走后,几个猎户结伴进山,指望着能捡点零落儿发笔小财。结果再没音讯,过了七八天,村边昏迷着一个人,眼睛被挖了出来,手脚指甲磨得稀烂,正是进山几人中的王猎户。

  山民把王猎户救回家,当天晚上,昏迷的王猎户忽然从床上跳下,嘴里喊着“鬼……鬼兵……阴……府”,手指插进喉咙,抠着舌头拽了出来,从舌根活活拽断,喷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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