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系列
手气很不错,一上桌我就自摸。然后我说了句,差不多水开了,我去接点来泡茶。老古把他的杯子也给了我,让我帮他接点。好,很好,非常好,我不仅帮老古接水,还在过滤器上面帮他加点“金银花”,让你一次爽个够。
牌局继续,接下来这把我可就惨了,小清点炮,老古还来了个杠上花(将死之人,其牌也顺),最后还被算了个七小对,我居然没有听牌,悲催!不过,我心情大好,老古已经在那轻轻地啜茶了,当然,我也得意思意思,喝上两口。洗牌码牌抓牌看牌,四四五阵型,缺一门最恶心的一种开局,但我一点也不在意,两年来的筹谋布置,今日终于要开花结果。
突然,有个人推开寝室大门,吼道,查房,举起手来,全部靠边站。我转头一看,原来是胖娃这厮也翘课了。蓦地,我发现他拿着个水杯,正在砸吧砸吧地喝茶,那茶竟是大茶药。我震惊了,虽然我有点讨厌这个家伙,有时候他的话太多,实在是烦人,但是从总体上讲,他是个敦厚可爱的好同学,好同寝,我不想,实在不想......真的,有那么一秒,我想要冲上去抢过他的茶杯,然后带他去医院,可我最终却只是这么怔怔地坐着,什么也没做,直到斌哥叫我摸牌。模糊中,水人说了句,死胖娃,吓死哥了。胖娃答道,看你们打牌这么辛苦,请你们大吃一精,还不好哇?大家笑了,嘿嘿呵呵呵哈哈哈哈......
一时满室皆欢,可我怎么觉得离这些笑声好遥远,离他们的欢乐好遥远,就像灵魂已被人抽走,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后面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都是听斌哥和水人事后说滴,麻将刚好打到一圈,老古就说他肚子疼,很不舒服,整个人脸部泛红,就跟喝醉了似的;同时,我也开始流口水,眼睛半闭半睁,开始泛白,看来十分骇人;最吓人的还是胖娃,他一直在那干呕,还把手伸到喉咙里去抠,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听到“呃~呃~”的干呕声。随后,他们两个人找到宿管,宿管又找来保安,然后从旁边小卖部那儿借来一辆旧的三轮摩托,把我们五人送到北门的校医院。幸好,校医院还没有下班,然而,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还是斌哥让他们弄了点催吐剂催吐,然后打的将我们五人送到了湘神区人民医院。
经过一番抢救,老古死了,胖娃也死了,都死了。只有我,只有我活了下来。自然,警方会怀疑我,我被叫到三教后面的东山派出所做了四次笔录,但在这整个过程之中,他们没有对我采取任何限制人身自由的强制措施。毕竟,我自己中毒那么深,差点就在鬼门关中出不来,谁又会真正地怀疑我?而且,被调查的每个同学都可以证明,我跟老古和胖娃的关系是非常十分以及特别的好,根本没有矛盾,也就谈不上动机,谁又能真正地怀疑我?他们完全想不到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局,一个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的局。
胖娃的死让我颇感意外,理论上说,他是吃过午饭才回到寝室,加上0.1T的体重,比之于我空腹喝茶,原本应该耐扛得多。后来,我发现胖娃茶杯的过滤器损坏得厉害,下层许多的大茶药都跑到上面来,以致他在喝茶之时吞食了不少大茶药,这才没有抢救回来。哎,劫数啊!
这个事件的结局早在意料之中,一方面学校希望尽快平息这个事件,以降低它对学校的负面影响;品茗会(金银花的生产商,我只是开了一个淘宝店帮助他们销售。生产,储存,物流都是他们负责)则组织了一个赔偿委员会,对我们三位受害者作出了相当数额的赔偿,他们联手出击,以快打慢,将这个事件压了下去。到五一节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淡忘;然后,那年的5月12日14时28分04秒,发生了一件震惊世界的大灾难,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彻底忘记了那个初春的上午以及那两个消逝的骚年!
但是,我没有忘,也不能忘。我的心中还有另一匹狼,她早已觉醒,虽然她已被赶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但在这个事件之后,她又走了出来并逐渐占据上风,她将我善良的本能唤醒,进而填满了我的心。于是,我感到愧疚,我感到后悔,我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以往所想的那般决绝。我想要说句对不起,对胖娃,对老古,对他们的家人以及所有因为我的愚蠢行为而受到伤害的人,说句对不起。但,他们会接受么?
近三年来,我常常反思,究竟是为什么会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就因为那37块钱,因为那卑微的自尊,还是说我本身就是个不可救药的坏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在那两年,我的心里只有满满的苦,只有浓浓的恨。诸多后果都不曾设想,很多事情都未尝思考,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事后,我才知道造成的影响是多么大,造下的恶业是多么重。但木已成舟,一切都无法挽回,只能任由痛悔噬心,至死不渝。
昨晚,我又做了噩梦,梦见胖娃和老古,他们一前一后,把我夹在中间,他们所问的都是同样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似乎......大概......也许,只是当时已惘然。
后记
作为一个农村留守儿童,城镇留守儿童和街娃儿的集大成者,我深深了解那其中的艰难。能够平平安安地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我的许多同学都去到监狱镀金,其中一个相熟滴,早在我高中时代,就因□□罪锒铛入狱。我常常为他们感到不值,为了一丁点的利益,就将大好青春弃置于铁窗之下。不过,路是自己选滴,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最后,给叛逆的骚年们一个忠告:若是做贼,就去做大贼;若愿做匪,便争当悍匪;若要做鬼,当化为厉鬼,若想做人,还是充个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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