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女教尸
我尽量让每个字都不留余地,听起来冰冷刺骨。我不能让重楼对我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和误解,季陆当初说得对,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凡事干干脆脆,别拖泥带水。
重楼慢慢攥紧拳头,猛地一下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搪瓷杯子的碎片划过我脸庞。刮出一道血痕。我动也没动,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
“你这是在找死。”重楼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始笑,笑的直不起腰“个个都要我死。我不如就真遂了你们的心意?”
从重媚死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好像被人打进了地狱。我拼命挣脱的那个我,好像悄无声息的就回来了。慢慢的摧毁着我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
重楼猛地起身一把掀开我面前的桌子,厚厚的梨花木被他一掌打到墙角,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重楼单手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拖起来,直接把我摁在身后的柱子上。
整个人逼近,压着我道“我舍不得杀你,但你肚子里的东西可跟我无关。”
重楼已经失去了理智,竟然用孩子来威胁我。我想过死,但从没想过流掉孩子。我一直以为我没那么爱她,我一直以为我对她所有的爱都来自于季陆。但是重楼此话一出,我瞬间的慌乱都在提醒我她的重要性。
我拉过重楼身上的斗篷“你敢?”
“你死都不怕,还怕失去这个孩子?”重楼说完看着我冷冷的笑“这孩子没了也好,免得生下来之后就是个没爹的。”
“你说什么?”我手僵在原地。愣愣的问。
“听不懂?那我说的明白一点,我去青丘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收拾残局。镇魂和妖王前脚离开青丘,后脚就有冥司的人在外围堵。酆都之内所有的邪祟加上地府的阴兵,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围得水泄不通。你说你那孩子的爹,现在情况如何?”
重楼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行。但却连灵魂都为之颤抖,深深的不安和恐惧席卷了我,但嘴上却仍然强装淡定。
“不可能。季陆和雪娆是去瑶池引水,很快就会回来。”他说过,他去去就回,他向来说话算话的。
可能是看我为自己辩解的样子实在愚蠢之极,重楼也无所谓把真相一一向我道来。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和镇魂之间依旧藕断丝连?”重楼说着轻蔑的瞟了一眼我的手腕“擒骨和锁魂相交,你们二人的灵魄已经纠缠在了一起。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发狂吗?就是因为感受到了镇魂的处境危险。所以擒骨躁动。根本就不是什么护心阴气反噬。”
我并不想相信重楼的话,但是无论是时间点还是理由都如此吻合。重媚也曾经质疑过,我突然间的发狂并不像是护心阴气反噬,但我万万没想到会和季陆有关系。
“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堂皇失措之间一把拉住了重楼的胳膊。
重楼满意的笑了一下“被阴兵捉回地府。”说着靠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字的说道“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两手无力的下垂,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是在问重楼“为什么……阎王可是他的亲哥哥。”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阎王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完全没有理由。难道是……
“是你搞的鬼?”我看向重楼。
“地府的事我现在还不想插手,等季寻处理好自己门前雪的时候,我再接过来也不迟。”重楼听语气已经胜券在握。
我没时间再仔细思考前因后果,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怎么能把季陆救出来。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我只是听过一次就觉得毛骨悚然,真的要让季陆进去承受一次,我想我会心疼的死掉。
我不管不顾的拨开重楼的手就要朝外走去,但我力气上哪里是他的对手,他稍稍用力就把我再次固定在了柱子上。
“如果现在你执意要留住我,我保证留下的只是一具尸体。”
重楼手上的力气仍旧没有放松,好像把我的威胁当做了玩笑。我不加思索的抽出口袋中的匕首,直接插在了自己的左肩肩胛骨处。
重楼震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抢我手里的刀。
我趁着这个空档,把刀尖又往下压了一点,猩红的血喷涌一样的流了出来。这个时候他如果抢走我手里的刀,只会让我的伤势更加加重而已。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重楼震怒,破口大骂。
第345章 刀山火海,我要去一次 加长
说不疼都是骗鬼的,刀尖没入之后我疼的连喘气都不敢用力。
但仍旧装作一脸平静的说“我不是乖乖女,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所以你放了我,大家往后各走各的路。”
重楼眼角抽动,但是对着一脸决绝的我又实在没有办法。我见他态度松动了一些,闪身从他身前离开。一手扶着自己肩上的刀,跌跌撞撞的走出去。
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重楼单掌拍在面前的柱子上。直径半米粗的柱子拦腰断裂,直挺挺的砸在旁边的地上。
“邪骨,你凭什么!”重楼不甘的怒吼。
我原地顿了一下,不做任何回答的走了出去。我知道他在愤怒什么。想问凭什么我一介凡人就能把他堂堂鬼尊玩弄于股掌之间,想问凭什么始终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追随,想问为什么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动手杀了我。
其实,从重楼说出他喜欢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输了。
而我,仗着他喜欢我,以伤害自己作为筹码,手段卑鄙。或许,重楼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两千年前的那个邪骨。
张口闭口都是直接赤裸的条件,倔强和戾气都写在脸上。他爱的是那个可以一人大杀四方的邪骨,不是现在这个连出行都要有人跟随。弱不禁风的我。
而我唯一感谢当年那个自己的就是,她曾经被这样一个冰冷的人爱着。否则如果让重楼这一世遇见我,恐怕我早就成了厄煞疆域的一抔土。
走出重楼的寝宫,我再也没有回头。也没有人来阻拦我的去路。但是面对茫茫的白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慎虚,他现在应该恨不得我去死,我怎么样,季陆怎么样,对他来说到底真的还有所谓吗……
肩膀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白雪上,从寝宫出来一直流到百米之外我的脚下。恐怕没等我走出厄煞疆域,就要气血流尽而死。
低头之间,我突然看见了当初陆佑劫离开之时挂在我脖子上的哨子。我拿在手里反复摩挲,最后还是狠了狠心放在唇边吹响。
海螺的声音从这个小指粗细的哨子里传来,瞬间飘荡在厄煞疆域的上空。只是一瞬间,成片的白雪涌上了一层水,在涌到我脚下的时候瞬间结冰。
我抬脚踩上去,鞋底和冰面发出了咯吱的一声。
就在下一瞬,一个身着蓝衣的身影出现在冰面的另一头。许是来的匆忙,陆佑劫还没来得及换下自己在东海的装束。头发被高高的束起在头顶。身上是湖蓝色的对襟古装,腰上环住一枚水滴状的玉佩,好像戏文里走出来的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