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是猫?
他哽咽,不是说给猫咪听的,也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乔墨单调地重复着:“他不会送我烟花了。”
猫咪目睹了乔墨的伤心,他先是愣怔,多次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出了问题。逐渐地,他又在乔墨可怜的自语中不由地倾身过去,用鼻尖轻触了乔墨的脸颊,像犯了错后道歉似得低语。
“……喵。”
【……你别哭了。】
当晚。
月黑风高,整个公寓静得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一只小猫鬼鬼祟祟地从卧室的门缝中挤出一个脑袋,随后蹿出卧室并飞速地跳上了茶几。他娴熟地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将其调成静音。
电脑右下角显示时间,凌晨一点整。
砚池的神情严肃,猫爪轻按键盘,登录了名为“YAN”的游戏账号。
而这个号连登录密码都没变。
熟悉的界面展现在砚池眼前,他捣鼓一阵,完全没心思给白亦凝发求救信息。现下的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砚池沉着地打开了账号内的一个隐藏背包,从里面搜罗出几样材料来。
他清点一二,计算出了余下所需的材料数量。
砚池一直没告诉过乔墨,在游戏中获取烟花的途径一共有两种:一是在三个月内通关游戏特定的新副本后系统赠送,二是收集复杂的材料自己合成。
他之前担心特定新副本难度系数太高,自己没办法在三个月内完全通关,就私下费心思收集了一半的材料。
原以为用不上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场,他的烟花还是决定送给乔墨。
在合成材料时,砚池总会想起乔墨红着眼眶的模样。
他倏地心中发闷,堵得慌。
白天的情景也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重现,不论是被乔墨买走的账号,抑或是乔墨单独为两个账号刷好感度的行为,还是乔墨一脸受伤的表情,都成了扰乱砚池做烟花心绪的绊脚石。
他想得心烦意乱,想得满脸通红。
他更是清楚,自己在得知乔墨并非讨厌他时,内心除了诧异,便只剩下雀跃。
砚池不是没纠结过缘由。
但就像是变成猫的他会对乔墨改观一般,也许经历了一起玩游戏的时光,乔墨也对他有所改观。
细细想来,面基那天,乔墨的主动就已经表明一切。无奈当时的砚池被过往的偏见蒙蔽了双眼,才导致了过后的诸多误会。
原来,他们早就不是彼此厌恶的关系了。
砚池看着好友列表中被刷满好感度的师徒账号,一时间怎么看怎么顺眼。他定定地坐下,欣赏了十几分钟后,努力地收拢心思,聚精会神地对着键盘一顿飞速操作。
他用猫语默念:【不就是个烟花吗,等着!】
他要做十个,放满夜景地图!
正当砚池准备大干一场时,他的身体中袭来一股熟悉的感觉。他心想不好,立刻跳下了茶几。
转眼,他的猫爪一抬,不出意外地变成了一双人手。
“……”
砚池的变身总是这么出其不意。
基于上一次短暂的经历,这回的砚池不敢轻举妄动,他得观察一下自己变身的时间规律。他伸过结实的手臂,从沙发后面拽出一套乔墨的旧衣裤穿上。为了不被乔墨发现,他拿起电脑就去了储物间。
昏暗狭小的空间对猫科人来说,并无压力。
相反,砚池在储物间内备感安心。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喜欢躲在箱子里或是床底下打着瞌睡,等着妈妈来找他。
想到这,砚池拖动鼠标的手停了下来。
第25章 一条线。
凌晨一点半,砚池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乔墨的卧室。
猫科人在夜间的视力较好,不用开灯也能看清事物,他准确地拿走了乔墨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借用。
待回到储物间,他坐在地板上迟疑了少顷,拨出了一个号码。
兴许是太晚了,电话许久才被接通。
“喂?”一道慵散困惑的中年女声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砚池微抬起头,礼貌喊道:“徐阿姨,是我,砚池。”
被称作徐阿姨的女人猛然清醒,她从床上撑起身,握紧手机担心道:“你去干什么了?!我联系不到你,急得都去问砚方山了。那个混蛋……”她重重叹了口气,骂道,“他真不是个东西!”
“我出去打工了,最近都不在C市。”砚池胡诌了个理由,问,“她最近怎么样?”
徐怜提着的心稍放了些下来:“你妈妈在我这儿一切都好。倒是你,为什么和砚方山断了?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你的学费和生活费,他有给你吗?”
她左右是对砚方山不待见,气急道:“是不是他不给?当年他婚内出轨,我就知道他没什么责任心!”
砚池的语气平静,不像撒谎:“是我不要他的钱。我有手有脚,自己能赚钱。”
徐怜心疼他,转而道:“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给我打钱。我和你妈妈好歹朋友一场,这点忙真不算什么。”
说着,她的腿上跳上来一只与砚池长得格外相似的猫。
不同的是,这只猫生的十分枯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路灯淡薄的光透过玻璃窗落到昏暗的房间中,瘦弱的猫仰头望向她握着的手机,神情憧憬。徐怜温柔地摸了摸猫的脑袋,并在猫的盼望下,打开了手机免提。
猫的眸中含情,倾身靠近手机。
唯听砚池压低了声音,坚持道:“钱不多,您收着吧。就会我这个月有点忙,下个月会给您一起补上,麻烦您了。”
徐怜拧不过他,没办法道:“你要是有空,你——”
“我没空。”砚池不带感情地打断了徐怜,“她应该也不想见我。”
从头到尾,他没有喊过一声“妈妈”,全都用“她”来代替。
徐怜满面愁容,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她几次欲说:“你妈妈她——”话都到了嘴边,她的手背被一只猫爪轻轻按住。她终是讪讪收口,无法坦言,“……很晚了,你注意休息,不要太辛苦。”
砚池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末了,叮嘱徐怜近期不要主动联系自己,便挂断了电话。
-
在砚池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徐怜寻到了砚池做暑期工的餐饮店。
午后的店内生意冷清,砚池请了一会儿假。
“还记得我吗?我是徐阿姨,你以前常来我家玩的。”她将砚池带到一处树荫下,不由分说地递过去一个厚实的红包。
砚池推托,徐怜固执地将红包塞进了他的围裙兜里。
“不记得我了吗?”徐怜再次问。
砚池捏着红包,掌心被外壳的一个角戳得生疼:“记得。”
徐怜是夏雅的朋友,同他们一样是猫科人。她独自经营着一家小超市,至今未婚。
砚池小时候特别喜欢去她家里玩,每次去,徐怜都大方地让他随便拿随便吃。要不是夏雅拦着,砚池怕是一口牙都要毁在甜食上。
长大后的砚池个子很高,眉眼俊朗,带着十几岁少年独有的英气,如夏日勃勃生机般张扬。
徐怜端详他一阵,欣慰道:“像你妈妈。”
砚池的眉梢动了动。
温热的风拂过砚池出了汗的额头,树上的叶片沙沙作响。他微低下头,看到徐怜的发顶生着不少银丝,时间如梭。
徐怜没注意到砚池的目光,一味关切地询问砚池近来的生活,末了,她试探着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要不要去见见你妈妈?她住在我那儿,还是在C市。”
砚池闻言紧皱眉头,嘴唇微启后又陡然闭紧,以沉默冷冷对待徐怜提出的请求。
夏雅离开了他将近十年,“妈妈”这个称呼也随着时间一同淡去。
砚池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可他的脚如绑着千斤重的石头,无法抬起来离开一步。闷热的天气让他心情郁结,难以言喻,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停在下巴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