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的迷宫
男生还在阴阳怪气地读着情书,教室里的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挤满了整间教室,那里面已经没有草莓的立足之地了。
“你知道吗,今年山上金针花的花期较往年来得晚了一些,金针花只会绽放一天,在太阳升起后开花,日落后就凋谢……所以它也叫作忘忧花。”
草莓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决堤了,绝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失掉尊严。她抛下情书转身大步迈出了教室,就像父亲抛弃自己一样决绝。
她恨父亲,也恨铁鱼。
情书中被精心打磨过的每一个字,像一把把飞刀从背后扎向草莓。
这一季的金针花,是绝不会和铁鱼一起看了。
“太过分了,我替你把情书抢回来!”企鹅愤慨道。
草莓摇摇头:“那已经是张废纸了。”
“那要不我陪你去看金针花吧?”
“不用。”对企鹅没能领会自己的意图,草莓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别生气嘛。那我可以帮你什么?”
“为了我,你什么事都愿意做吗?”
“嗯。”企鹅坚定地答应道。
“我要报复铁鱼。”
“怎么报复?”
这个问题草莓早就深思熟虑过,她脱口而出:
“我要杀了他。”
海鸥发出长长的一声啼鸣,仿佛是受到了这几个冰冷字眼的恫吓。
草莓的语气不容争辩,企鹅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大半个太阳没入海平线,大海就像加了调色剂,蓝色的海面逐渐变成了橘色。
脸上的阴影令草莓看起来有点阴沉,见企鹅犹豫不决,她叹息道:“果然……还是得靠自己。”
草莓吸吸鼻子,昂着头离开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气魄。
“你别做傻事!”
企鹅拽住草莓的手,却被她甩开。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不用你管!”
企鹅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目送着草莓独自走下灯塔的石阶,心里比吹进灯塔的海风还要凉。看着草莓娇小的身躯一步步消失在石阶深处,企鹅有种错觉,似乎这会是自己和草莓见的最后一面。
“等等我!”他一咬牙,飞快地追上了草莓,堵在她面前。
“别挡我的道!否则我不客气了。”草莓凶神恶煞地说道,和几分钟前判若两人。
“我会帮你。”
阴暗潮湿的灯塔石阶上,回响起企鹅稚嫩的声音。
“真的吗?”草莓笑逐颜开。
“我会帮你杀了他。”企鹅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草莓走近企鹅,脑袋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听见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企鹅抽出夹在两人之间的手,略显不自然地揽过她的肩头。
为了曾经无数次奢望过的这个瞬间,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企鹅也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黄昏临近,花提港即将迎来一天中最热闹的夜市。
眺望着逐一点亮的万家灯火,邪恶在花提港的最高处,酝酿发芽。
在企鹅的记忆中,红齿鬼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出现的。
终于到家了。
童平和麦晴告别了送他们回家的两位警察,一打开门,喵喵叫的秋刀鱼不停地蹭起了童平的小腿。
结婚七年,因为研究工作的繁忙,生孩子的计划一拖再拖,两个人的家里未免显得有些冷清。一次下班回家的路上,童平在公车站旁的花坛里发现有东西在移动,定睛一看,一只灰色条纹的小猫不知从哪叼来了半条秋刀鱼,正歪着脑袋调皮地用前爪拍打,似乎是对这半条秋刀鱼无从下口。
童平被它有趣的模样逗乐了,便把灰色的小野猫抱回了家。
看见小猫的麦晴一脸惊喜,便用手指挠着它的下巴:“你从哪儿弄来的?”
“路上捡的,看它一直朝我叫,所以就带回来了。”童平试探着妻子,“家里可以养只猫吗?”
小野猫适时地对着麦晴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孩子般地撒着娇。
麦晴笑着答应下来:“这么可爱的小猫,当然可以留下。不过,你得料理它的一切。”
“包在我身上。”
“对了,给它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
“既然是你带回来的,署名权就归你吧。”
“让我想想。”童平拍着脑门想了很久,“要不我们就叫它秋刀鱼吧。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啃着秋刀鱼。”
“好!就叫秋刀鱼!欢迎我们家的新成员。”麦晴像收到新年礼物的孩子一样,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看着秋刀鱼亲昵无比蹭着妻子的手,童平露出了释怀的表情。
秋刀鱼就在童平和麦晴的家里住下了,充当着他们家庭中孩子的角色。
不知不觉,秋刀鱼已经两岁了,从小奶猫变成了健硕的成年猫。
照料秋刀鱼成了童平每天的家务。一如往常,童平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到厨房里给秋刀鱼倒猫粮。
在实验室三天没有回过家,童平发现秋刀鱼的食盆里还有剩余的猫粮。食盆在盛满的情况下是秋刀鱼两天的饭量,秋刀鱼也没有生病的迹象,怎么会没有吃完呢?
想到生病,秋刀鱼的肝脏一直不好,童平会在它的猫粮里额外撒点治疗肝脏的药粉,但今天的食盆里却没有这种黄色的粉末。
“这两天你在家没有喂过秋刀鱼吗?”童平故意这么问。
“没有。我忘了。”洗手间里传来麦晴的声音。
果然,有人替童平喂了秋刀鱼,但这个人并不知道要加肝脏药粉的事情。
坦克不止一次的暗示提醒,加上在阿尔法世界里的那次闪回,加重了童平心中的怀疑。
妻子出轨了,而且还在童平加班工作的时候,把情人带回了家。
洗手间传来了水声。趁妻子洗澡的空隙,童平进一步认证自己的猜想。
他来到卧室,发现换了新的床单,枕套也换过了,被子叠得很整齐,床铺、地板都打理得干干净净,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反常的是,麦晴从来不是一个喜爱整理房间的妻子。
唯有黑色的金属床架上有两处新的磨痕,床架后的墙面上还有一个个小小的凹陷。童平张开手臂测量了一下两处磨痕的距离,差不多都在手腕的位置。墙面上的凹陷是被绑住的拳头砸出来的。
童平脑海中浮现出某个男人被绑在床架上,和妻子玩着性虐游戏的场景。
洗澡水的声音停了,麦晴裹了条浴巾走出来。在她肩膀的后面,有几条抓痕清晰可见,抓痕还没有结痂,应该是两三天前才弄伤的。
“你的伤是怎么弄的?”童平忍不住问。
“哦。你说这个呀!”麦晴意识到童平在看她的伤口时,她拉起浴巾,盖住了自己的肩膀,“背上不知道怎么起了湿疹,我自己抓破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有什么事?”麦晴瞪了一眼,“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说完,麦晴钻进被窝倒头睡去,没有给童平继续问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