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不想洗白
他沉默片刻,谨慎开口:“不敢承受前辈大恩……礼尚往来,不知前辈可有需要秋水宗的地方?”
君寻轻笑:“听闻应选者皆要有名有姓,出身名门。不才出身荒野,自是要借贵宗大名一靠。更何况——”
他指尖隔空点了点桌上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小金鸟:“说不定,在下与令师尊还是旧相识呢。”
青年一怔,无奈失笑。
这般风姿,又识得师尊,怎么可能出身荒野?
大抵是哪家的仙人,想看热闹又不欲暴露身份罢了。
他思索片刻,起身向着青年一揖:“如此,这一路便叨扰前辈了。”
*
浸月川,乃是位处魔域最深处,最为偏远僻静的一方世外美景。也是魔域三宗之中,最为神秘的离天宫所在。
因永夜之地的缓慢扩散,受灾更严重些的魔域堪称万里荒原。
可浸月川却仍旧不染凡尘,一条冰河蜿蜒流淌,两岸俱是漫山遍野的明心花树,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意味。
如此特别的地理位置,也直接导致了君寻一行人昼夜赶路,才将将在第九日傍晚赶到。
踏入最外围的明心花林时,日头已全然西沉。
圆月高升,夜幕四合。
无数繁星衬着涟漪漫卷的极光,几如一道绵绵无尽的天河,与下方静谧流淌的冷川一起,将堆雪般盛放的花林包裹围绕,恰似一处不染凡俗的世外桃源。
君寻驻足河岸边缘,举目远望,视线顺着饱饮月华的清澈河水,越过无数被花簇压弯的枝桠,最终落在冰河尽头,依山而建的墨玉宫殿之上。
殿宇檐牙高啄,气势磅礴,却又因花林围绕,减了几分肃杀,反倒像是仙人居所,剔透出尘。
他心道有趣。
明心花虽是澄明灵思压制心魔的灵药,却只生长于魔浊之气最为浓郁的所在。此地分明灵气缭绕,即便仙门中人来此,也根本感受不到一丝魔息造成的压抑。
君寻凤眸微眯,眸底星河流转,正欲仔细查看浸月川的地脉,却被一声高喝骤然打断。
“——又是你!!!”
凭空乍响的怒吼,霎时将痴迷眼前美景的秋水宗少年们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缩到了师兄身后。
唯有君寻不紧不慢直起身体,循声望去。
只见二人高的花树后,竟怒气冲冲地转出一名大汉,还带着位冰肌雪骨、神情清冷的红衣美人,正是数日前与他在酒馆争执的风瞳与其兄风岳。
君寻双臂环胸,视线隔着帷帽轻纱将二人上下打量一遭,蓦然一声轻笑。
兄妹俩神采奕奕,风瞳身上的红裙款式似乎更加繁复华丽,发式也明显精心打扮过,半分没有风尘仆仆的模样,倒像是专程前来此地,在等待什么一般。
他饶有兴致,可风瞳却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连高冷都懒得装了,直接顶着一脸明晃晃的敌意指着君寻,怒气冲冲道:“你还真敢来!知不知道——”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未出口,却被不知从何而起的一阵长风打断。
千百棵明心花树受到外力拂动,柔软花瓣摩擦剐蹭,摇曳出响彻四野的簌簌碎音。
君寻缓缓抬眸,却见雪片般漫天洋洒的纷飞花瓣之后,竟由夜空深处蓦地响起一声悠远清澈的铃音。
众人皆被这一声吸引,不约而同仰头望去,只见一名白纱遮面的青衣侍从手持一串银铃,领着两队手捧莲花灯、衣着相似之人,由遥远天际缓缓现身,踏空而来。
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漫天极光繁星竟融汇交辉,化作一道虚幻缥缈的浅青光河。
无尽延伸至夜幕深空的河流尽头,便在此时闪出一袭清雅华丽的白衣。
那是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雪衣曳曳,星纱臂挽。举手投足间,无尽光华尽归于他飞扬飘动的衣袂之间,卷起令人目眩神迷的雪浪。
空气中原本尽是成千上万明心花树合力散发的馥郁花香,却不知何时已被辛凉清冽的莲香遮盖。
青衣侍从候立星河两岸,同时虔诚垂首,深深行礼。
白衣人则步伐自若,不急不缓地踏波而来。
每一次足尖落下,都会于潋滟星河中点起一朵缓慢盛放的浅白光莲。
光河尽头,是巍峨宫殿最高处,一处绝世独立的楼台。
除了君寻,连大汉风岳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近乎痴迷地看着白衣圣人踏空而来,眼看仅余寥寥几步,便要踏上楼台——
一直被兄长死死抓住的风瞳终于忍不住了。
她骤然挣开风岳大手,甚至来不及看清脚下小路,几乎是踉跄着向前追出几步,大声高呼:“大人!!!”
连君寻都被她没头没脑地撞了一下,可隔着夜风与花林,风瞳的喊声实在太过遥远。甚至尚未飘至黑玉宫殿边缘,便已溘然消散。
风瞳急得不行,下意识运转全身魔力加持,再次开口,用尽全力高呼:“雪——尘——大——人!!!!!!”
迫切到甚至有些凄厉的喊声霎时响彻整片浸月川,也终于飘到了那人耳边。
光河之上诸人皆是一愣,便见白衣圣人身形微顿,虚虚踏着一朵重瓣光莲,缓慢回身垂首——
星芒,月华,极光,甚至还有冰河折射而出的清辉,似乎都在此刻尽数交汇,聚集于那一袭白衣之上。
君寻目力超绝,甚至能看到他身后发冠垂落的两根绫绸,缀着水滴般的剔透晶玉,与青丝一同被风扬起,流光溢彩,风华绝代。
可比所有光华更美丽绚烂的,却是那张脸上,唯一没有被面具遮挡的青碧玉眸。
疏离清冷,不染尘世凡俗,高洁如莲,皎皎若月,澄净胜雪。
他根本不需要露出面容,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早已在这双清润温雅的眼眸之前黯然失色,再不足为人道也。
风瞳也被他这一眼看得魂都丢了,又立即挣扎着找回清明,忙迎着他的视线快步上前,急切大喊:“大人!您看看我,看看我啊!!!”
雪白花林中,如此明艳耀眼的红衣女子主动迎来,自是分外抓人眼球。
可白衣人的视线却越过她,稍稍放远,落在了冰河岸边,一株花树之下。
花影重重间,似乎露出了一抹火焰般飞扬桀骜的鲜红衣角。
就在这一瞬,似乎流风也为他眷顾,鼓足了尽头将花枝吹偏,露出了静静立在树下许久,那抹白帷红衣、双臂环胸的挺拔身影。
时间流动仿佛刹那减缓了无数倍,一切都被放得格外缓慢。
顽皮夜风险些将竹编的帷帽掀翻,却被一只清瘦修长的白皙手掌松松压住。
长及膝弯的如雪轻纱被风卷起,肆意扰动着飞扬摇曳的火红衣袂。如此鲜明的颜色对比,却不及帷纱翻飞间,无意闪现而出的一隙精致颈线耀眼。
即便看不见容颜,也能令人轻而易举猜到,这定是位不可多得的绝色美人。
可感受到疏冷视线落在身上,后者却只是轻哼一声,随手挥出一道隔风屏障,旋即不紧不慢地拉好了被风卷乱的帷帽衣摆。
歪斜的明心花枝回归原位,锦簇繁花再度将那道靡艳身影挡下,唯余一角逶迤曳地的柔软红衣。
反观白衣人,却也未曾因此有多余动作。
似乎眸光只是在那抹红衣之上随意停留一瞬,即便遮挡,也无甚可惜。
如雪衣袂再度转身,顷刻消失于楼台掩映处,捧着莲灯的青衣侍从们也起身四散而去。
潋滟光河平息消散,繁星回归夜幕,极光恢复涟漪漫卷,仿佛一切都没变过,方才所见只不过一场引人沉溺的美丽梦境。
风瞳怔怔望着楼台边缘,眼圈一红,登时落下两行清泪。
怅然若失回神的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尤其是风岳,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也被小白脸迷住了,就被妹子的眼泪搞得手忙脚乱,心疼不已。
“阿瞳!哎呀,你怎么哭了!”风岳掏出手帕,动作笨拙地为妹妹拭去脸上泪水,“不哭不哭,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哭的!改日阿兄也给你办个选妃大典!咱选他十个八个的,个个都比小白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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