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书
文彦莱急的眼泪直掉,道:“这,这究竟是下的什么厌,这么恶毒?”
马藏原道:“施主可知道纪昀?”
“纪昀?”文彦莱愣了一下,马藏原又说:“就是纪晓岚。”
纪昀纪晓岚,清朝乾隆年间的大才子,官至协办大学士,为人滑稽多智,民间有关他的传说尤其多,几乎可以算作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
哦,哦!”文彦莱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弟子心神大乱,一时之间都有些糊涂了。纪晓岚怎么了?”
马藏原说:“纪晓岚有个伯祖父,长期失眠、头疼,最终心悸而死!而且在他死了以后,他这一支,一连三代,每一代中都有人跟他一样,得同样的病——失眠、心悸,最后死掉。族中人都说他这一支是中了什么厉害的诅咒,却无法查清究竟是什么诅咒,又是谁下的诅咒!直到有一天,纪家翻修房屋,有个老木匠验看宅子居室,眯着眼睛看着楼角落笑着说,这里面有东西!纪家人连忙让匠人去找,最终在墙壁里发现了猫腻——那墙壁里一个用砖砌成的小龛,小龛里有个方形木块——工匠们取下这块木头,发现木头里面被钻了一个小孔,而孔中竟然放着一盏泥做的灯!那灯盏底部画着符咒,正是魇镇让人失眠心疼的!纪家人勃然大怒,将那灯盏打得粉碎,木块烧成了灰烬!从此以后,纪家人才逃脱了那个诅咒,再没有人因为失眠、头疼而死了。”
文彦莱听得脸色发白,道:“也是失眠、头疼?”
“对!”马藏原道:“贫道说句不中听的话,那可是跟令堂的症状可是一模一样!这件事情,纪晓岚在他亲笔所著的《阅微草堂笔记》中有清楚的记载,施主要是不相信,可以取来此书,亲自去查看查看。”
《阅微草堂笔记》是纪晓岚的名著,市面上到处都有卖的,马藏原既然这么说了,就不可能是说谎,不然文彦莱马上就可以买来那书进行查证,所以文彦莱是毫不怀疑的相信了。
这件事情,也确实是纪晓岚亲自写在笔记中的,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恐怕也只有纪晓岚自己知道了。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纪晓岚记载的这一件事情,出处清晰,论述明确,而且是自家的事情,又涉及自己的三代长辈,说谎造假的嫌疑很小很小,毕竟没有人愿意拿这种事,在自家人头上胡乱开涮,更何况,如果纪晓岚造假的话,纪家人自己便可以出来指正。
马藏原之所以讲这么一件事,就是为了增加自己说法的可信度,而他设下的这个局,也参考了纪晓岚记载的这件事!
这完全可以说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已经是骗术中极高的境界了!
第二十四章 虚虚实实
大名鼎鼎的纪晓岚,家里人都能中招,而且还死了几代人,更何况自己一介布衣,平头老百姓?文彦莱听得是胆颤心惊!这可不单单是自己老母亲一人的事情了,老母亲不幸之后,还会有自己,自己之后,还会有自己的儿子!事关文家的香火传承啊!
这下厌的人,可实在是太恶毒了!
文彦莱承受不住,赶紧问马藏原:“活神仙,看在弟子虔心向道的份儿上,您一定要帮帮弟子啊!”
“唉……”马藏原长叹一口气,道:“上一次,贫道就说那厌胜术眼下只是破财,但是时日若久,必定会生出其他异变。可施主没有放在心上啊。”
“弟子当时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态度,才会这么说的。”文彦莱一副悔不该当初的样子,痛心疾首道:“谁晓得,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这对头实在是欺人太甚,不但要破我的财,还要害我的命!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活神仙,您这次可千万不要再袖手旁观了,一定要拉弟子一把啊!”
“上次的时候,事态尚未如此严重,也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贫道要是当时出手,虽然耗费些道行,也能妥善解决,可是这次……”马藏原摇摇头,一副悲天悯人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心中暗暗得意:“让你上次不请我出手,这次,嘿嘿……晚了!”
这就叫厌胜门骗术里的“烘”,烘事儿,烘人,把事儿抬高到一个无法收拾、极其严重的地步,把人架到焦躁不安、心急火燎的境界。这样一来,当事人更容易丧失理智,降低判断力,而行骗者则更容易得逞,且在不知不觉中抬高自己的身价。
果不其然,马藏原这么一说,文彦莱就更慌了:“活神仙您就发发慈悲吧!一定要救救弟子这阖门老幼啊!”
马藏原带来的那个砖头假扮的弟子张易发话了:“你这人好不识厉害!我师父平白无故救你们一次,要耗损十年的道行,不知道少活多长时间呢!”
这句话有画龙点睛的功效,关键点就在“平白无故”四个字,无缘无故,凭什么救你们?
文彦莱是精明的生意人,哪能听不出来砖头的话中有话?
马藏原却假意恼怒,喝骂道:“孽徒!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老老实实闭嘴!”
“哎……”文彦莱连连摆手:“这个小仙童说得对,断不能让您白白耗损功力,弟子愿意出五十块大洋的香火钱给活神仙您做酬劳!”
马藏原听见这话,脸色却变了,当下怒道:“施主要是这么说话,贫道就该走了!”
文彦莱一愣,正不知道怎么又惹了这老道,那张易又已经开口批评道:“你这人,怎么能说是给我师父酬劳呢?我师父是得道高人,两袖清风,救济苍生,向来是分文不取!”
马藏原也道:“贫道是方外之人,要那钱财有何用处?只是贫道与小徒来此途中,在镇北头二十里,路宿一城隍庙,那个庙啊,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神像坍塌,惨不忍睹!那庙祝也是个可怜人,说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很少有人来送香火钱了,他都两天没吃上饭,一个多月没吃上油了,贫道看他实在是艰辛,就丢下了些钱,可贫道毕竟是出家人,身上寒酸啊,能救得他一时,岂能救得他一世?施主要是有心向善的话,就去那城隍庙里捐些钱吧。修缮了庙宇,香火也就旺盛了,香火旺盛了,那庙祝也有活路不是?这可是人神共悦的事情,对施主来说,莫大之福啊!”
“哎呀,哎呀,得罪,得罪!”文彦莱一听马藏原的话,那立即是敬佩的五体投地,原本还有一点点怀疑马藏原是要骗财的,现在可是半点怀疑都没有了!骗财的人,哪里会自己不要钱,反而让人把钱捐到城隍庙里去呢?文彦莱心悦诚服道:“您真是神仙!您这,这可真是让弟子高山仰止!弟子这就派人把钱给送去!”
那张易撇了撇嘴,说:“师父,五十块大洋,能修好那庙吗?修好了庙祝也得饿死吧?”
“你这孽徒!”马藏原骂道:“施舍多少,全凭人心,哪里能强求呢?这天上有三清,地下有阎王,三界众神都看着呢,施舍五十块大洋,就能收五十块大洋的善报!施舍五百块大洋,就能收五百块大洋的善报!要你这劣徒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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