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男孩的神情一直都是略微僵硬，除了愤怒的神色比较明显，其他时候都有些麻木，或者说爱走神。
　　奶孙俩鬼气不被吞噬，逐渐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奶奶揉了揉嗓子，配合着眼泪，首先哭出声来。
　　“唉，我这孙子命苦啊！”
　　男孩看到奶奶哭了，拽着他的袖子晃，又抬手给奶奶擦泪。
　　男孩鬼影凝实，瘦瘦高高，带点忧郁气质，一身朝气的校服上血迹斑驳，血污下圆形校牌写着「圣文中学」。
　　白鹤归也看到了校牌，嘀咕一句：“哎哟，贵族学校！”
　　苏见深看着奶奶的衣着朴素，看不出来原来是个隐形的豪门。
　　“你不会就是那个……”白鹤归想起来前段时候圣文中学校长请他去学校看风水，顺便驱赶走一只坠楼死亡同学鬼魂的事。
　　当时他看着小鬼是白色就懒得杀，这种鬼无害。
　　“校长隐瞒真相，说同学们晚上会看到我，才让你做了我不敢踏入的法阵。”男孩终于开口，冷冷清清，有着不属于他年纪的稳妥和冷静。
　　他的样貌也完全凝实了，苏见深瞧着他，不由暗叹！
　　好一个漫画小帅哥，这长大了还了得，妥妥的校草啊，还是那种现下最流行的禁欲系！
　　“我只是，想要冤枉我的人，都受到惩罚。校长听到了我喊他，他害怕，他在你之前，请来了几个道士，不过那都是骗人的。”男孩一直看着白鹤归，说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
　　好像恨，又好像理解白鹤归拿钱办事。
　　又好像带上一点听天由命，遇到了真道士的无奈。
　　一个中学生，性子未免太……与众不同了些。
　　苏见深忍不住打岔：“你不觉得有我们在，你可以顺利报仇吗？”
　　男孩转头看了一眼苏见深，神色无光：“我在冥界讨要鬼气的那几天，听到很多鬼都说，酆都大帝治理冥界十分严格，他不会允许有鬼干涉阳间秩序，也不会让鬼报仇。”
　　顿了一下，他情绪终于有了一些暴躁，“这是什么狗屁法律，凭什么我就该死，而坏人过得快乐逍遥！阳间法律制裁不了他们，阴间法律又来制约鬼魂，这不公平！”
　　司栖尘：“……”
　　这种事……他要是不管着，那阴阳两届就乱了！
　　但他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解释。
　　苏见深拍着胸脯大义凛然：“我就是公平！”
　　男孩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苏见深豪气冲天：“我就是拆了地府，酆都大帝都要夸我一句干得漂亮，你信不？”
　　男孩看他更傻了。
　　司栖尘：“……”媳妇别冲动……
　　“呃……总之你信我，我会帮你讨回公道，你不是说你是被冤枉致死的吗？先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男孩低头想了想，就算他不能亲手杀了那些人，有个热心肠的道士把他们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然后让警察把他们抓走也挺解气的。
　　于是他勉强点了一下头，高冷得要命。
　　啧，苏见深喜欢这种性格诶，要是司栖尘也是禁欲系就好了。
　　他一定会倒追！


第64章 私生子
　　高冷初中生叫方书宁， 是个豪门私生子。
　　他爸倒插门女富豪家，但实在是跟女富豪没有什么感情，于是婚后偷偷和别人生下来方书宁。
　　女富豪知道了丈夫背着她搞出来这么一出， 勃然大怒，但她也是为人母，并没有做什么赶尽杀绝的事， 为了保持寒门体面， 除了禁止方书宁他爸抚养，女富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他是个私生子的事，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
　　他因此受到过很多嘲讽， 一开始他还用拳头解决问题，打小就是一霸， 后来他发现他就算把骂他的同学打地再狠， 也无法改变他的确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的事实。
　　后来他的性格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孤僻，不与人打交道。从校霸冲上了学霸道路。
　　于是一个很矛盾的事件发生了。
　　很多人因为他能文能武成了他的小跟班， 加上方书宁随着年纪增长， 长得越加清冷好看，迷弟迷妹可不少。
　　但仍有一部分同学揪着他就是私生子的事不放， 整日找他麻烦。
　　关键转折点， 在于他生初三以后， 班里来了另一位私生子。
　　方书宁一直淡淡地说着自己的故事，仿佛就是在没有感情的念台词。
　　“老师以为我和他是同样的尴尬身份， 也许会有共同话题， 让孙卓远和我同坐。”
　　孙卓远就是另一个富家子弟的私生子。
　　但事实明显没有朝着老师的预测发展。
　　方书宁垂着眼睫毛，声音很轻：“他是个被照顾得很好的私生子， 和我完全不一样。”
　　“因为他爸就是豪门， 而我爸不是。”
　　他说完这句， 整个人的气场更加清冷孤寂了一些。
　　一旁许久没说话的奶奶，难过地捂着嘴巴，没让自己哭出声。
　　这孩子自己承担了多少，奶奶是知道的。
　　苏见深没想道方书宁会有这样的身世，不由得想到自己。
　　是不是他更惨一些，他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少爷，却生出来不到一个月就被亲爸亲妈扔了。
　　他抵触听方书宁的故事了，要是知道他从头开始讲，苏见深会选择拒绝。
　　司栖尘精准捕捉到苏见深的情绪开始绷不住了，及时引导方书宁说重点。
　　他揽着苏见深的肩膀，稍微用力捏了捏，让他不要多想，对着高冷小男生说：“是不是你和孙卓远相处得并不愉快，他用自己同样是私生子但过得十分受宠爱的身份一样嘲讽你，最后你和他产生矛盾，才导致身亡？”
　　早知道会影响苏见深的情绪，他就该让阎王直接把资料发过来，不就一目了然了。
　　他可以交给别的鬼差去处理这件事。
　　他们好专心盯着孤儿院的后续动作。
　　方书宁看了看司栖尘，点点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苏见深让他把话说清楚，“你怎么死的，还有你奶奶。为什么你们死后，会被人买符箓折磨？”
　　方书宁看了一眼奶奶，情绪才有些变化。
　　“奶奶，是我连累你了。奶奶是知道我出事后，太过激动过世的。”
　　他浅浅叹了口气，小小年纪，颇为老气横秋，“孙卓远很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老师的面跟我称兄道弟，私下里他拿着花不完的零花钱，纠集了一帮校内和校外的混混，找我的事。”
　　说到这，方书宁抿了下唇，想了想，又接着说：“我可能还连累了我们学校的校花，希望她……不过她家有钱有势，孙卓远应该不会来硬的。”
　　苏见深：“……”
　　一帮初中生霸凌的事，他竟然听出来几分**老大的味道。
　　“我不喜欢和孙卓远有交集，但他纠缠不清，所以，我有一天狠揍了他一顿。”
　　“有多狠？”司栖尘问。
　　“眼角膜脱落。”方书宁淡定回答。
　　苏见深：“啊这。”
　　“然后孙卓远先花钱雇打手，又让他爸带着保镖，打了我两次。”
　　司栖尘眉头一皱。
　　方书宁无所谓地摇头：“第一次被混混们打得爬不起来，第二天我反手找到那些混混，给了他们双倍的钱，把孙卓远打了一顿。我爸的合法妻子给我那笔钱挺多的，够我霍霍。但是只不过也是她赏流浪狗一样的姿态给我的，多可笑，没有这笔钱，我活不起，有了这笔钱，我活得多恶心。”
　　苏见深：“我欣赏你的魄力，但我不允许你这么消极。”
　　“其实死了挺好，清净，我甚至觉得被符慢慢吞噬干净，是一种解脱。我不想轮回，不想做人了。”方书宁一直平平静静。
　　而他奶奶哭得越加难过。
　　“唉。”苏见深能够懂他。
　　“后来呢。”司栖尘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