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侦缉
“我那时候也不太清楚赵戚炜的情况,不然早就来看看了。”唐弘业说,当然了,他实际上表达的意思,和此情此景下赵戚炜母亲听到的大相径庭。
“是啊,我和小炜爸爸也总说呢,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太冷漠了!好歹以前跟他们都是同学一场,怎么就没有人愿意关心一下我们小炜呢!”赵戚炜母亲似乎对这件事真的满肚子都是怨气,“就因为他这样了,算是落魄了,所以他们就看不起他,不愿意跟他交往?这人太现实了,就没有人味儿了!”
“阿姨,你方才不是说有什么事情是和赵戚炜忽然情绪又出现问题有关的细节么?”杜鹃对赵戚炜母亲这种从来不反思自身问题的态度也是很不喜欢的,眼下又不能转身就走,只好努力把话题朝正题上面引。
“哦,我说的就是那个总来看小炜的小姑娘,”赵戚炜母亲赶忙说,“她之前每次过来看小炜,俩人就关起门来在屋里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聊什么,也不许我们听,我们要是想过去跟着听听他们聊什么,小炜就发脾气,我们怕他激动,就不敢惹他。最开始我和小炜爸爸都以为小炜跟那个小姑娘是相互喜欢的呢,结果后来发现又不是那么回事儿。那个小姑娘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跟小炜又是聊了好长时间,走的时候,小炜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那个小姑娘两只眼睛红红的,好像有些心情不太好,我们当时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聊了什么,所以也没太在意,以为就和之前很多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没想到……过了几天……小炜这个傻孩子他就……”
赵戚炜母亲捏着自己的袖头开始抹起了眼泪,唐弘业和杜鹃谁都没有说话。赵戚炜母亲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从这一点来说,也是挺可怜的,但是一想到彼此的立场,杜鹃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安慰对方。
“阿姨,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唐弘业也和杜鹃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问赵戚炜母亲,“当初赵戚炜会出这样的事情,根源应该是因为他在学校里面对一个女同学有不太合适的行为,这事儿肯定是知道的,不知道在他出事之前,对于这件事他想通了没有?”
“没有,他有什么可想通的!”赵戚炜母亲一听唐弘业提起了当年的那件事,顿时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要不是因为当初你们学校小题大做,让我们家小炜受了委屈,孩子能窝囊出心病来了么?我和他爸爸都心疼死了,后来孩子不愿意提那件事,我们当然也不能在他伤口上撒盐,不会特意在他面前提起那件事。”
“赵戚炜……当初那件事让他觉得很委屈?”唐弘业尽管已经在极力克制着了,但听到赵戚炜母亲这番话,还是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当然了!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处分,换做是谁能觉得不委屈?要是换成你,你能觉得不委屈么?”赵戚炜母亲很显然是对唐弘业的态度不太满意的。
唐弘业笑了笑,耸耸肩,摊开手:“如果是我,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毕竟埋伏在路边,然后突然冲出来抱住女同学这种事,做都做了,做错了挨罚也得认呐。”
“是,那件事小炜肯定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是有错认错不就行了么,赔礼道歉还不够?事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闹大了偏偏就罚我们家小炜自己?这么偏心眼儿的处理办法,换成谁能觉得不委屈啊?”赵戚炜母亲理直气壮的说。
“所以按照你的看法,当初应该把那个被赵戚炜给吓得不轻的女生也一起给处分了?人家在这件事上属于被害人,哪有处理被害人的?”唐弘业怒极反笑。
“处不处分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双方都有责任的,单单处理我家小炜自己,而且还处理的那么重,这就是让我们孩子受委屈呀。”
“阿姨,你这么说我就有点困惑了,这种事你是怎么看出‘双方都有责任’的呢?”唐弘业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赵戚炜母亲。
“怎么就不是双方都有责任了?别人家的孩子我不知道,我家小炜可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如果不是那个女生之前让他有什么误会,他哪有那样的胆子跑去抱人家啊!你们学校又不是只有那么一个女的,小炜为什么不去抱别人,偏偏要抱她?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句话你们总听过的吧?”赵戚炜母亲有些不高兴的瞪了唐弘业一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怒火中烧的意味,“你是小炜的朋友!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你当着小炜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惭愧么?”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赵戚炜的那张遗像,语气听起来气愤极了。
唐弘业看了看赵戚炜的遗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并不想说什么,更不可能做什么,不过赵戚炜幸亏已经不在了,否则今天把他过去做的那件事,还有今天他母亲的出言不逊,这新账旧账加在一起,唐弘业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因为话不投机,赵戚炜母亲的态度也变得冷淡起来,唐弘业得知赵戚炜已经死了一年多这个事实之后,也没有久留的意思,所以没有再说太多话就告辞了,赵戚炜母亲乐得他们赶快走,唐弘业说话的那个立场让她听着别提多不舒服了。
离开赵戚炜的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两个人找了一个旅馆住下来,奔波了一天也有些疲惫,这地方人生地不熟,他们也懒得出去找地方吃饭,就在旅馆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点碗面、面包还有火腿肠那些东西,拿回房间里面,烧一壶热水,一边泡方便面,一边聊着今天这一天的收获。
“现在我真的是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当初那个赵戚炜会是那么诡异的一种思维方式了,一方面他这个人的精神状况可能本身就不大稳定,另外一方面估计也是‘得益于’他父母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教育方式,反正自己家孩子永远都是纯良无害的,责任永远都在别人的头上,就算自己家孩子犯了错,那也是别人把自己家孩子给拉下水的。”唐弘业对赵戚炜母亲的那个论调气愤不已,“她说你的那些话咱都不提了,就单说关于赵戚炜寻短见的这个根源,她就从来没有想过,是不是他们全家都没有找到赵戚炜心结的所在,没有关注他的心理健康状况,竟然话里话外都在把这件事情往尹湄的身上推,好像是尹湄间接害死了赵戚炜一样。”
“其实,我倒觉得,有可能真的是尹湄间接害死了赵戚炜。”杜鹃下意识的摆弄着泡面碗上面的塑料叉子,表情有些凝重,“今天赵戚炜母亲说的那个赵戚炜寻短见的时间,刚好是我调转去a市有了眉目,原单位那边逐渐开始有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所以我觉得赵戚炜肯定是听说了什么说法,并且让他感到了绝望,就像你说的,他可能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的觉悟过,反思过,原本支撑他装出正在康复这种假象的,或许是别的什么念头,但是后来那个念头破灭了,他就失去了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所以就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就像赵戚炜母亲说的那样,那一段时间里面,唯一会跟赵戚炜联系,并且时不时会特意过来看望他的人,就只有尹湄,我认为尹湄肯定是把我要调去a市的事情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