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敌
谢长亭:“就算你想杀他,现在你也动不了这个手。”
萧如珩顿时露出复杂的神情来:“……”
他还没有勇气去杀一个传说中除了自己本身、无人能伤及的,不死不灭的魔神。
谢长亭又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应当怎样了。”
萧如珩:“……其实看起来,只要随你高兴,怎样都行。”
谢长亭环着身前人的手紧了紧。
“先回家吧。”最后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正文就相当于是结束啦!
但是后面还有不少内容要写,不过没什么大事了,都是结道侣啦飞升啦什么的
——
第94章 山海皆平
“……我告诫你。若是当初你对我动了那一剑, 他往后待你,就绝非是今日这般的好脸色了。”
书房内,两人正僵持不下,大眼瞪小眼。
谢诛寰双手插在腰间, 努力作出一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模样来。
而他对面的时轶则翘着腿, 随意地跨坐在桌案上。
论二人姿态的放松程度, 他已经输了。
果不其然,时轶听了,只是点点头:“哦。”
又道:“舅舅,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谢诛寰一下就炸了:“不许这么叫我!!”
时轶:“好的舅舅。”
谢诛寰:“……”
眼下, 距离那天地无光的一日,已经过去了足足一月有余。
而谢诛寰在到访不见峰前, 已经为自己鼓起了十足的勇气。
之所以说是“到访”, 是因为那日之后,谢诛寰感觉不见峰里已经没有能容下自己的余地了。
于是他敲响了前师父家的宗派大门:“臭老头。”
冯文圣出来,一看竟然是他,大喜过望:“我的好徒徒,你这是终于悔悟,要回头是岸了么?”
谢诛寰臭着一张脸:“别想那么多, 我就是找个能炼药的去处。”
冯文圣“咦”了一声:“你先前不是一直与长亭小友住在一处么?”
谢诛寰:“呵呵。”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在不见峰中所闻所见, 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今日时轶明显心情很好。这会和这位向来不待见自己的“舅舅”说起话来,面上也是笑吟吟的。
如若说他从前爱笑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那今日的笑颜堪比是真心中的真心,半点恶念也不掺杂:“那舅舅, 要是当初是我死了, 你猜长亭又会怎样看待你?”
时轶说话的时候, 垂放在一旁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桌案。
仔细看去, 便能发现他身下紧挨着桌面的地方并不是衣袍,而是一团有些模糊的阴影,诡异而粘稠地覆盖在整个桌案上,边沿处则没在虚空里。
谢诛寰差点没被他一句话噎死:“……你说什么?假如谁死?”
时轶很无辜地看着他:“我啊。”
谢诛寰险些一口老血呕出来,顿时有了一种毕生清誉遭人污蔑的感觉。
他,一介药修,一介凡人。
——去杀一个已经超脱了“人”的范畴的,魔神?
这不是污蔑又是什么?
谢诛寰的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最后不得不抛出自己的杀手锏来,企图一招制敌:“我可是他的舅舅!”
时轶不甚在意:“那我还是他的夫人呢。”
谢诛寰:“?你是他的夫……咳咳咳咳!!”
他话说到一半,房门恰到好处地被人推开了,不得不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舅舅。”
谢长亭反手关上身后的门。他道:“你怎么忽然来了?”
谢长亭今日穿了一身镶金丝、织着云纹的袍子,长发不再随意披散,而是挽了个发髻、再以玉冠束之,瞧着有些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意味在其中,显然是刚办完公事回来。
但很快,萦绕在他身上的那点清冷出尘的味道便消散了——时轶一见到他,便立刻从书案上滑了下来,黏黏糊糊地将头靠在他肩上:“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谢诛寰:“……”
可谢长亭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甚至抬起手来,摸了摸对方的头,回答了他一声:“嗯。”
全然已经是习惯了对方这么一出。
谢诛寰:“……”
谢诛寰神情巨震。
他不过离开了一月有余的时间,这臭小子怎么就混得这么如鱼得水了??
“舅舅?”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谢长亭提醒似的又叫了他一声。
谢诛寰这才回过神来。
“……”他瞥了一眼时轶,对方正半合着眼、靠在谢长亭肩头,以一种挑衅的神情微笑着看向他,顿时咬牙切齿起来,“方才你进来前,我正和他……呃,说话呢。”
时轶:“是的。”
这两人好端端地,有什么话可说?谢长亭自然觉出不对来,却也没说什么。他微微推开一点时轶,起身过去放自己的剑:“你们说什么了?”
时轶想也没想:“我们方才正说到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名分。”
谢长亭:“……?”
谢诛寰:“…………”
谢诛寰最后只见了谢长亭一面,确认他如今还活得好好的——至少人是完整的,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回到悬济宗后,冯文圣见他神情空洞,坐在药鼎旁对着蒸汽发愣,不由得多嘴了一句:“徒徒,你这是怎么了?谁伤你的心了?”
谢诛寰张了张口。
好半天,喃喃道:“都说孩子大了,是留不住的,心总会向着外人。”
“?”冯文圣有点匪夷所思,不由得摸了把自己的胡子,“你连道侣都没有,哪儿来的孩子?”
谢诛寰一下就回神了,腾地站起身来,险些将药鼎掀翻:“说得好像你就有似的!老童男,懂什么你!!”
成为魔神这件事似乎对时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其中一个反应便是他变得异常嗜睡。
魔界中的九重血眼本身便是昔日魔主的悠长梦境,这样来看的话,总是犯困倒也说得过去。
但让谢长亭犯难的一点在于,时轶死活不肯一个人睡。
每一回,都非要自己陪着。
“你不在我身旁,我就会做噩梦。”时轶说得言之凿凿,“也不知道那时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
谢长亭修为不浅,早就过了还要以睡眠解乏的境界了。
但还是架不住对方这么丝毫不讲道理的要求。
他平日里公事繁忙,到了深夜才回房。
拖拖拉拉地,本以为对方已经睡下了,谁料一推开房门,就被烛光晃着了眼。
而时轶则神采奕奕地侧卧在榻上,手里翻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破烂竹简书。
见他来了,神情顿时更加热切起来,将书往旁边一扔,拍了拍自己身侧空余的地方。
谢长亭:“……?”
你好像也不见得有多困吧。
然而已经应下了的事,断没有再反悔的道理。
卧房里飘着一点淡淡的檀香。谢长亭平日里并不熏香,于是便问:“你点了香?”
时轶点头。
“点香做什么。”想来他也不是什么喜欢香的人。
结果时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样才有氛围啊。”
“……”
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谢长亭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谢长亭到底还是想错了一点。时轶说要他陪着,他便真的以为只是陪着而已。和衣躺在榻上,吹灭了灯,谢长亭很刻意地在自己与对方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睡吧。”
时轶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