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敌
他转过头去,向身后的禁军问道:“第一只妖魔似乎就是你们发现的吧?”
那人立刻道:“回大人的话,正是知院大人在府中发现的!”
“是吧。当时他们人多势众,便合力将那妖魔砍死了。说也奇怪,这妖魔行动迅速,力气奇大无比,平日里却并没施过什么法术,仅凭蛮力取胜,因而凡人也能对付他们。”
“原先这事是轮不到我来管的。谁知后来,京中渐渐开始有人失踪。起初是一两个,而后越来越多,皆是被那些妖魔所劫走了。那监正急了,起初求仙,真人听说之后,便把我派来处理此事——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叶霜口无遮拦,一来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抖了个干干净净。
谢长亭便也道:“此事听上去的确古怪。”
“古怪的可不止有这件事。”叶霜却说。
他转向谢长亭,忽然发难:“还有你,桑道友。”
谢长亭:“?”
“方才师弟师妹在场,我都不愿同他们说及此事。桑道友,你此番来京城,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寻人吧。”叶霜冷冷道。
谢长亭面不改色:“叶道友多虑了。我此番来京城,仅仅是为了探访故人。”
叶霜显然一点不信。
他道:“你是仙盟中人,又为何要答应与我们一道同行?总该不会turnip不知道我上善门同你仙盟势不两立吧。”
谢长亭倒也丝毫不避讳:“你如何知道我是仙盟中人?”
叶霜却是“哈”地笑了一声。
“你见过你们仙盟的盟主么?”他道,“从头到脚,和你一个调调。你该不会是他的秘传弟子吧?我倒也没听说他收过什么弟子。”
谢长亭:“………………”
不巧了,那正是他本人。
可叶霜似乎也不太在乎此事。他对仙盟的看法似乎与真人截然不同:“原先不想让你跟上来的,后来发现你好像是仙盟众人,倒也罢了。仙盟中的人么,最多说话难听了些,行事上却也无甚差池,好歹不会背后给人捅刀子。”
谢长亭:“叶道友谬赞。”
叶霜看他一眼:“我可没在夸奖你们。”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可下一刻,他的面庞便被一道红色的火光映亮了。
叶霜立刻收住了话头。
一道耀眼的火花在天际绽开。
他们这才出发不到半个时辰,居然就有人遇险了!
谢长亭瞥了一眼:“似乎是长生他们。”
叶霜:“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他们朝那边去了。”
叶霜咬了咬牙。此时他也顾不得太多,丢下身后一众禁军,便御剑向那处飞驰而去。
谢长亭御不了剑,但也顺着火光闪现的方向,遁形而去。
他刻意比叶霜晚了几步,以免遇上什么状况,自己百口难辩。事实上,早在看见火光的第一眼,他心中便已隐隐有了些猜测。
果不其然,抵达火光闪现之处,刚刚落地的一瞬间,刺鼻的血腥气就已扑鼻而来。
谢长亭睁开眼来,发现自己正立在两具禁军的尸首旁。
而放眼望去,四周皆是断肢残躯,地上鲜血一片,场面残忍至极。
叶霜先他一步抵达,已经将吓到不会说话的长生从尸堆中救了出来,此时正眉头紧蹙,满脸都写着不痛快。
“怎么回事?”谢长亭皱起眉头,“不过离开半个时辰……”
“妖、妖魔……”长生目光涣散,口中喃喃道,“好多,好多妖魔……”
“长生。”叶霜同样神情严肃,“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生愣愣地看着他,许久,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有妖魔,自、自背后,忽然间变冒出来了!”他恐惧地看着谢长亭背后的方向,“师兄第一个便被它抓住了,师、师兄……”
谢长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自己背后的地上,看见了已经被妖魔徒手撕成了两半的周师兄。
方才还同他置气的活人,顷刻间,已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来。
叶霜只看了一眼,便也立刻挪开了目光。片刻后,他继续道:“妖魔呢?你看见了几只?都往哪里去了?”
长生只是大睁着眼,瞳孔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长亭轻轻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转向叶霜:“此人修为也不过元婴,如此凶险之途,你们师门怎能派几个初入修行的弟子前来?难道你们来之前,见微真人心中不知京中妖魔凶险如何吗?”
他说着,在心中冷冷地想,见微真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就好比当年,他明知赵闻竹修炼禁术,却放任不管;明知赵氏兄弟欲加害自己,却坐视不理。
天上地下,他何事不晓?又怎会不知此番试炼凶险异常?
叶霜似乎是被他问得愣了一下:“真人从未说过,此番试炼会有这等妖魔……”
谢长亭淡淡道:“那他便只想让你们去死而已。”
叶霜下意识地反驳道:“你怎敢如此非议真人!”
谢长亭不欲同他争论:“是非与否,我心中自有定数。”
他“刷”地将无极从腰间抽出,抬步便向周师兄尸首所在之处走去。
叶霜:“你做什么?”
“方才这把剑划伤了他的手。”谢长亭道,“血气引来了附近的妖魔。”
他一面说,一面朝着巷口拐角处走去。待身形将要没入黑暗中时,脚上忽然一停。
“又或者……妖魔本就在此处。”
剑光一闪,长剑脱手而出。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长生躲在叶霜怀中,此时也跟着惊声大叫起来:“啊!!”
叶霜:“什么东西?!”
他抬眼望去,却只看见地上落了一面铜镜似的东西。而对方手中的长剑,此刻正静静地穿在它身上。
谢长亭俯身,将无极重新拾起。他捡起那面四分五裂的铜镜,正面倒映出他此刻自己都不太眼熟的模样,翻到背面,则是一副分外眼熟的人物画。
“……是面镜子。”谢长亭盯着手中的“见微真人斩妖”。
“怎么会有镜子在此处?”
“是面驱邪镜。”谢长亭道,“兴许是凡人害怕,便将它挂在了此处。难怪方才觉出此处有异动。”
凡人家家户户都爱挂这般的驱邪、斩妖镜,而有见微真人的人物画的更是他们最为偏爱的一种。甚至在无名境中,时轶这般厌恶上善门、厌恶见微真人者,居然也会在境中摆着一面类似的铜镜,可见此镜用途之广。
“那面镜子……!”
方才一直瑟瑟发抖的长生,此刻却忽然开了口。他瞪大了眼睛,直直看向谢长亭手中的铜镜。
叶霜看向他:“镜子,镜子怎么了?”
“镜子……背面……那幅画。”长生嗫嚅着说。
他瞥了一眼叶霜,又看了眼谢长亭:“那上面画的是,是见微真人斩妖……”
叶霜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说这副画有什么问题么?”
长生摇了摇头。
“那幅画上为祸一方的大妖,为见微真人所斩。”他小声地说,“叶、叶师兄,方才监正同他的属下说话时,我不小心听到了他的话……他说,是狐祸。”
“狐祸?”谢长亭转头看着他,持剑的手不自觉地,在一瞬间握得死紧,“什么意思。”
“监正说,他知道这次妖魔的来历,是……是狐祸。”
“他说画上那身披火焰的,是传说中的大妖九尾。他说九尾虽死,族人犹在。它们……”长生望着自己师兄血肉模糊的躯体,“那些妖魔,都是来替九尾寻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