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吗
“重要的部分?除了被我看到的这些之外,还有吗?”格洛尔问。
“还有不少。”克莱门特承认。
陛下抬眼:“还有谁?”
克莱门特反应了一下,这才意识过来格洛尔问话的意思。
“没别人了,陛下,”他笑了一下。这会儿他刚脱完上衣,环视一圈发现自己没有睡衣之后,扭头问,“对了陛下,平时我都是裸睡的,您介意吗?”
“介意,穿好衣服再上来。”陛下无情回答道。
克莱门特扭头问话的时候,身体也侧了半边,格洛尔刚回答完问题,眉毛忽然就一皱:“等等,你过来。”
克莱门特疑惑,扔下手中的衣服,转身走到床边。
格洛尔将张贴物放到床头,想要拿过相框压着,结果一只手没拿动,想要用双手去拖。克莱门特见状,一大步上前,拿起相框压住纸片。
“这也是我的珍贵收藏,陛下。别用拖的。”克莱门特干咳一声,说。
格洛尔幽幽地说:“没看出来,克莱门特上将对待收藏品的态度还挺上心。”
他轻哼一声,伸手勾了勾,让克莱门特坐到自己床边。
上将不明所以。
只见格洛尔伸出手,轻轻摸上他的胸前。
男人的身体结实,匀称,成块的胸肌腹肌格外分明。但在这样本该完美的身躯上,数不清的伤疤交错地布于其上,有些年代久远,有些时间较近,不少疤痕与心脏的位置距离极近,让人看得忍不住心生后怕。
年轻帝王的眉毛微微蹙着,柔软的指腹在疤痕上缓缓游走。
克莱门特的身体无比僵硬,一动都不敢动。他的一手撑在床上,当格洛尔的手指滑到他的心脏附近时,他下意识地指骨一折,青筋暴起,看上去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都是怎么弄的,在战场上伤的吗?”陛下轻声问。
“有些是,有些不是。”克莱门特说。
格洛尔的手掌在胸膛上缓缓抚着,冰凉而柔软的触觉落在疤痕上带起阵阵痒意。陛下的睫毛轻轻颤抖,嘴唇抿着,看上去神情很是低落。
克莱门特有些忍不住,他一把抓住格洛尔的手腕,另一只手捂上格洛尔的眼睛,低声说:“别看了,陛下,我这就去把衣服穿上。”
细长的睫毛轻轻挠在克莱门特的手掌心上。
“我想看,克莱门特,你别捂着我。”格洛尔抓住他的手。
男人没有松手,他沉声说:“这没有什么好看的,陛下,会吓到您。”
“让我看看,克莱门特。”陛下温声地重复道。
克莱门特轻啧一声,拿他没办法,只好松开手。
格洛尔专注地抚摸着一道从心口一直延展到腰侧的伤痕。这是在上将身躯上落得最深也最长的一道伤,但从时间上来看,大概已经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这是怎么伤的?”他抬头注视着克莱门特,轻声问道。
上将僵硬着身体,说:“小时候伤的,不是在战场上……唔,您别乱摸,陛下,会痒的。”
“不在战场上,那是怎么伤的?”陛下没有被他转移开话题,追问道。
上将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这是以前我还没有离开贫民窟时受的伤。”
他低眼望着少年,睫毛落下阴翳。
“那时候的弗瑞利卡还是混乱区,您应该知道那种环境。”
格洛尔当然知道。在他刚刚接手帝国的时候,诺伦兹卡帝国尚未获得完全统一,混乱区占据着70%的领土。
反.动、暴.力与血腥充满着这个国家,各种独立军与复国者们割据一方,还有不少地方上的贵族世家试图拥兵自重、自立为王。
这些都是三十六世快速扩张领土而遗留下的历史问题,作为继任人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接手并收拾这个烂摊子。
克莱门特看出格洛尔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他很少会拒绝格洛尔的请求,也向来不介意把自己的事情当做故事向陛下叙述,但今天他难得犹豫了起来。
“可以讲给我听吗,克莱门特?”格洛尔软声请求。
克莱门特长出了一口浊气。
“那您等我两分钟,我上床给您讲?”他问。
格洛尔当然没有问题。
就这样,克莱门特很快换好裤子,拎了件上衣扔在床头,很快爬上了床。
陛下坐着,他便同样坐着。
“您知或许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当时的混乱区里,贫民窟是治安最差的一片区域。孩子不会被区别对待,如果想要独立地活下去,那就必须与大人做到同样程度的事情。”
克莱门特像是说着不关己的事情,磁性的嗓音里还带着轻松的笑意:“所以在我加入军队之前,曾经加入过非常多的组织。当然,那都是当地的一些小组织,为他们工作,至少每天都可以领到一块黑面包。”
这件事情格洛尔知道。
他曾翻阅过“天使之眼”的资料,其中关于克莱门特上将的过往记载中显示,在上将15岁正式加入军队之前turnip,他曾为了生存加入过北部的反.动势力,后来又在当地的□□之间多次跳槽,其轨迹完全就是混乱区里每一个挣扎的平民孩子浓缩出的典型模样。
这样的过去当然会引得“天使之眼”重点彻查,不过由于当时的大体环境就那样,整个帝国70%以上的平民或多或少都有过一些类似的问题,这种情况无法避免,也不可能追究。在帝国恢复基本统一之后,他曾亲自发言表示“既往不咎”,也是因为如此。
“是在当时受到了他们的虐待?”格洛尔摸着伤痕,心疼地问。
“不是。”克莱门特曲着一只腿,靠在床背上,任格洛尔往自己身上摸,“当时我可精明了,哪家要是待遇太差,我就会去投靠他们对家,虽然这都差不了多少,但是好在每天都有新的组织在诞生,他们总需要从待遇上打出些好名声,以此骗人投靠他们。”
“可惜最后还是遇到了意外,当时我所工作的组织惹上了一家巨头,短短一个晚上,整个组织的正式成员一个都没剩下来。像我一样的非正式工——基本都是一些小孩,则被他们统统抓起,卖到了地下的奴隶市场里去。嗯……您知道,当时的奴隶市场有点猖狂。”
格洛尔眼皮一跳,声音有些低落:“嗯,我知道。当时我刚接手政务,前几年时间有些忙不过来。”
当时恰好处于政权更迭的时候,新旧政权交替带来了几年的社会混乱。
乱上加乱,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给了奴隶市场一个非常好的发展机会——当然,帝国的奴隶交易在后来已经被格洛尔全部打掉了。这花了他七、八年的时间与精力,哪怕是现在,帝国也还有着一个部门在专门负责这一问题的盯梢。
但不恰当时机的政权更迭带来的影响,确实给这个帝国留下了不小的伤痕。
“所以我被卖进了一家晶矿工厂。”
克莱门特说这话时语调没有任何波动,就连语气都是平静而耐心:“这道伤就是被当时的监工打的。”
“当时你多大?”格洛尔问。
上将沉吟片刻:“进去的时候十二岁,这道伤……是十五岁受的。”
格洛尔沿着伤痕摸到了他的心口处。
只差一点,就是心脏。
格洛尔不知道当时才十多岁的克莱门特究竟是怎么忍过这份痛苦的。
克莱门特看出了他眼里的心疼和失落,心尖颤得发慌。
他轻轻捏住了陛下的手指,低笑道:“怎么,陛下,在心疼我?”
格洛尔没有否认。
“你那时候才十多岁。”他说。
克莱门特嘴角笑意更深。他伸手揉了揉格洛尔的脑袋,说:“您现在也才十多岁。”
这句话说完,他的声音忽然一顿,变得惊异:“等等,这样说起来……原来您小我这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