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吗
终于,他慢吞吞地、十分努力地撑起了身体。
他成功了。
“自己起床”。
这件事情他好久没有干过了,这一会儿成功,小陛下甚至忍不住地弯了眼睛。
他的双手按在床边,试探性地伸出脚,慢慢地蹭进了鞋子里。
他弯下腰,有些生疏地为自己穿起靴子。他的动作有些笨手笨脚,但最终总算是成功地为自己穿上了鞋。
嘿咻。
他下了床,扶着墙壁慢吞吞地走到了一旁的衣帽架边。
陛下用双手抱了一件外套下来,过重的重量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但他很快稳住身形,有些吃力地将外套披在了身上。
现在还是夏天,但他的体质让他不得不在夏天里也穿上一身长袖外衣。
翅膀被包裹在了外套里面。
他没有力气去将它们倒腾出来,即使是他这会儿已经吃了药,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也有些太难办到。
不过现在这样也就够了。
药效逐渐显现,格洛尔的力气恢复得越来越完全。他久违地体验了一次浑身轻快的感觉,就连双肩上披着的外套都变得轻盈了起来。
他将被子拉得整齐了一些,然后走到了展柜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己保存鹿角的地方。
一,二,三……十八只鹿角,正正好。
加上已经赠送给克莱门特的一对鹿角,嗯,没错。
他又走到书桌边。
他从柜子中拿出几封早就备好的信件,清点无误之后将它们压在了桌上,又临时找了纸笔,写下几句话,和信件一起压在桌上。
一切做完之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最后,陛下走向了窗边。他将窗帘彻底拉开,向外望去,星月朦胧。
该走了,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失踪
忽然,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摸上胸前,在那儿浅蓝色的晶能宝石还微微地散发着热量。
陛下双手捏住项链的两侧,想将项链摘下来。但动作做到一半, 格洛尔犹豫了一下, 又缓缓将它放了下去。
「我喜欢您。」
「我爱着您。」
「您比一切都重要。」
昨晚男人诚恳而真挚的话语依旧清晰地留在耳边, 格洛尔无意识地抚摸着颈前的项链。
在他的面前,朦胧星月笼罩之下的森严王宫,正是克莱门特在时一次次带他出逃离开王宫的起点, 他们曾在无数个夜里从这扇窗户跳窗而出。
他们在星空下拥抱, 在风声中接吻。
而克莱门特……帝都的天才上将,在他的面前一次次地低下头颅, 用极尽温和的话语向他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自己的爱意。
可他至今都没有回应过。
那么至少,在他少有的答应过的事情上,守诺一下吧。
——答应过他不摘的。
*
“快,那边……把那些资料……”
“……调出来……要是慢了……”
“……两位少将……还有中将……”
黑夜的喧闹穿透墙壁,法伦倏地睁开了眼。
对于一名军人而言,完整的睡眠是很珍贵的东西, 所以当它在家里毫无理由地被打破的时候, 被扰了睡眠的愤怒和烦躁就会显得尤其强烈。
他一把抓过床头的闹钟。
两点半……现在才两点半!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嘭地打开了门。
“这么晚了你们在吵什么?!”
明亮的光线晃了他的眼, 法伦急忙偏开头,用手遮着光, 不耐地高声问道。
“少爷!”
“小少爷, 您也醒啦。”
从法伦房外经过的几人向他问好。不过, 没有预料中的道歉和闭嘴, 他们甚至连脚步都舍不得停,快步就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少爷我们手上事急,就先过去了!”
法伦很快适应了光线。他放下手,望着他们快步离开的方向,眉头紧皱。
那是大厅的方向。
大厅也开着灯。发生了什么事?
法伦只思考了短短半分钟,就果断进屋捞起外套披到肩上,关上门,快步向着大厅跑去。
尚未走进大厅,他就听到了自己父亲愤怒的声音。
“奈林克姆宫所有方向的监控视频还没有结果吗,威尔曼那家伙是吃草长大的?还有诺尔斯卡呢,不管他现在手上有什么事情,五分钟后让他滚到我面前!”
“明白,参谋长,我已经通知诺尔斯卡少将了,他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参谋长,统帅部大楼的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现在过去?”
“参谋长,三环内已完成布控,整个帝都的布控将在十分钟内完成。现在所有车辆、飞行器的进出已经全部控制住,周边城市也已将命令发给了他们,一旦有动静,我们马上就能收到。”
法伦一怔,犹豫地探出了头。
米歇尔中将、拉普斯少将、克里斯奇少将……
该死,全都是帝都的高级军官!
凌晨两点,整装待发,父亲甚至连配枪都已经别在腰上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帝国开战了?跟谁?图林联邦?什么时候宣的战,他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法伦,你怎么在这?”一名女性的声音在背后悄声响起。
法伦一惊,转过头,发现是母亲之后才松了口气。
“母亲,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将母亲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夫人面色犹豫,摇了摇头。她轻轻拍了拍法伦的手背,说:“别问,法伦,快去睡吧。这件事情你父亲会处理好的。”
“是帝国开战了吗?还是帝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法伦抽出手,反握住母亲,追问,“刚刚我听父亲提到奈林克姆宫的监控,难道是王宫出了什么事……是陛下?遇刺?”
“啪!”夫人目光凌厉,狠狠打了一掌法伦的手背,毫无留情。法伦被她这一掌打得“嘶”地一声,倒吸一大口凉气。
“不要对陛下的事情妄加猜测!”夫人低叱。
法伦立马站直身体,低下头:“是。抱歉,母亲。”
“怎么回事?”说话间,里斯蒙德参谋长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他的眉眼压得极低,身周气压也恐怖得很,眉毛几乎就要竖起来。
一话问出,法伦的脊背立刻绷成了一条直线——他很少见到父亲这么难看的脸色。或者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难看!
“报告!父亲,我听到大厅有些动静,就想过来看看情况。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身后的高级将领们先后领了任务快步离开,大厅里的脚步凌乱而急促,回荡在沉沉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里斯蒙德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抹掉了咬破的嘴唇处渗出的血液。
“换衣,准备,去军部报道,”他语气沉沉地说,“帝都封锁,全城严查。事不结束,谁都别想给我睡觉!”
*
“轰隆隆——”
“哗啦哗啦哗啦——”
米斯塔拉极其罕见地下起了暴雨。
雷电划破黑夜,连带着深远闷沉的轰隆声,将这个夜晚映照得格外不平静。
“唔——!”
一道闪电划过苍穹的同时,男人猛地从床上直起了身。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额上、背后都还有着冷汗浸湿的痕迹。他的双手冰冷,指尖僵硬地落在手边的一个圆柱形的浸泡罐上。
浸泡罐中泡着一对弧度优美的鹿角。
这是很久之前,陛下将他赶出帝都时赠与的礼物。
男人在床上呆坐了半晌,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像是极少做噩梦的人难得地被噩梦魇住一样。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边。
房间里有了一瞬间的通亮。
克莱门特眼前虚虚幻幻的画面乍地碎裂,寂静和黑暗的房间终于显现在了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