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
不如趁这个机会不告而别?
回到座位的孩子们双眼发亮地看着我。姐姐会演什么?小孩子问母亲。马上就可以看到了。母亲回答。
这是为了让死亡更加精采的表演。
我探头向袋子里张望,人偶和配件不是冈姨自己动手做的,而是买现成的。
「围裙剧场一 小红帽」。每个童话故事里的人物都分别装在一个小袋子里,还有故事大纲。小红帽的袋子里有猎人的人偶。
先不管刚才已经演过的故事,我要在剩下的五个故事中挑选一个。
就这个吧!即使不看故事大纲,我也可以说出故事,更不需要面带笑容。
我从有三种颜色的围裙中挑出米色围裙,走到前面。
「这个舞台真小,还不到冈姨的一半。」
阿太&小昴中的那个圆脸小胖子说。
你哪有资格对我品头论足?你这么胖,搞不好是病魔在作怪。你身上这套绷紧的睡衣是怎么回事?打一个喷嚏,扣子就会飞出去吧?——好,就这么办。
「真的耶!该怎么办?如果舞台不够的话,要借谁的肚子呢?」
我环视游戏室内的孩子。每个孩子都看着自己的肚子笑了起来,其中有人说:「还是冈姨的肚子最合适。」站在前方的冈姨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说:「哎哟,真害羞!」然后逃到了游戏室的后方。
「不过,今天姐姐来这里之前吃了好几个饭团,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我在外面吃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个,不知道那个饭团现在怎么样了?」
我把用不织布做的饭团贴在围裙上。
「咦?这里有一个饭团!——最先发现的是螃蟹。」
我把螃蟹从袋子里拿出来后,贴在饭团旁。「哇噢!太棒了,我用柿种米果和你换。」我右手戴上猴子的人偶。
「蟹猴大战开打了,开打了!」
我的脑海中响起悠扬的音乐,右手的猴子夸张地手舞足蹈,花言巧语,试图得到那个饭团。
**
我在员工休息室吃老人安养院供应的餐点。
味道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应该说,很好吃。
白饭配烫青菜、烤鱼和橘子果冻,和学生餐厅的套餐菜色相同,也不至于淡而无味。老人的餐点以此为基本,有的把白饭换成白粥,或是烫青菜上没有淋酱油,或是减少整体的量,总之,会根据每个人的不同症状加以调整。
「没想到这么好吃。这是什么鱼?」
「……鲭鱼。」
从刚才开始,我们就一直重复这样的对话方式。大叔从不主动说话,即使我找他讲话,他也不正视我。况且,他坐的位子就有问题。
不晓得是不是只有我们这两个非照护人员可以在十二点午休,休息室内没有其他人。我搞不清楚状况,跟着大叔在入口附近的推车上拿了供餐的餐盘,看到他在距离敞开的门最近的座位坐下之后,就把餐盘放在他的对面。
就在这时——
「啊?你要坐那里?饶了我吧……」
他毫不掩饰脸上为难的表情嘀咕道。那我该坐哪里?我犹豫了一下,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桌子很大,即使面对面坐下,托盘也不会相互碰到。
难道他讨厌我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虽然我的长相的确很难增进食欲,但也不至于影响食欲吧?
从他表现出的态度,我知道他对我没有好感,但我无法想象闷着头吃饭,完全没有交谈的情况。默默吃饭会让我无法呼吸,所以我拼命找话题和他攀谈。
烫青菜是哪一种菜?这里都吃日式料理吗?你在这里吃过凉面吗?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但大叔的回答都是简单的几个字:
菠菜。大部分。没有。
是不是该聊一些社会性的话题,像是年金、高峰会,还有什么?……这样下去,连我也会变得沉默寡言。我想不出和大叔有什么共同话题。你有没有买九月份的《茱丽亚》杂志?LIZ LISA皮包是不是超可爱?——这种话题绝对不行。
如果大叔就是沉默、冷漠的人,默默吃饭也就情有可原,但因为我无法轻易作出结论,所以才觉得坐立难安。
上午听完大沼阿姨的说明后,我立刻去更衣室换上了胸前绣有校徽的白色圆领T恤和祖母绿色长裤的学校运动服,开始工作。
保养轮椅。
我不行啦!我从来没看过轮椅长什么样子,叫我保养轮椅,我从来没有拆过螺丝,更不擅长需要发挥耐心的事。没想到大叔交给我一个打气筒。
「等一下我们要去巡病房,我在调整的时候,你负责为轮胎打气。」
他用公事化的口吻对我说。这种工作倒是没问题。
大叔抱着工具箱,我拿着打气筒走进二楼的第一个房间。四人病房内是四个老爷爷。
「早安!今天各位还好吗?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绝对可以让大家精神振奋起来!从今天开始,这位青春活泼的女孩将协助我两个星期。她叫草野敦子,请各位多多关照。」
大叔被附身了吗?
大叔夸张的语气开朗又有精神,就像广告中常见的那些穿着制服的家电量贩店店员。他突如其来的改变让我大吃一惊,那些老爷爷却毫不惊讶,看着我说:「美女来了!」还高兴地鼓掌。
「呃,这个,我是青春活泼女孩草野敦子。这个……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人,目前正在征男友。」
我配合大叔用搞笑的方式自我介绍,立刻有两个爷爷自告奋勇。
「今天我要检查轮椅。」
大叔笑着把放在床边的轮椅分别搬到走廊上。我也搬了一辆轮椅,来到走廊上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头一看,大叔也叹着气。当我们视线交会时,我对他笑了笑,他竟然视若无睹。
然后,我们一直重复刚才的过程。老爷爷的房间、老奶奶的房间、夫妻房、单人房,每次进入房间,我一下子是「青春活泼女孩」,一下子是「最希望有这样的孙女第一名」,一下子又变成了「在银城现身的公主」,大叔用不同的方式介绍,他始终开朗、有精神又夸张。但当我们单独相处时,他又恢复一张臭脸。
也许这里要求对老年人的态度要开朗,对同事要严肃。我努力从善意的角度解释他的行为,但他的落差未免太大了。光是这样,就已经让人够忧郁了,没想到还有让我更忧郁的事。
大叔做事笨手笨脚的。
我在走廊上为轮椅的轮胎打气时,油喷到了我长裤的膝盖,因为大叔在旁边为轮子上油。祖母绿色的布料上出现了许多褐色小圆点,白色T恤的衣摆上也溅到了。真倒楣。
总共有四辆轮椅,其他三辆还没保养,为什么偏偏要在我打气的时候,为我的这辆轮椅上油?况且,为什么不事先打一声招呼说「我要上油」?
「对不起,我笨手笨脚的。」
大叔臭着脸向我道歉,但之后又喷了我六次油。
说自己笨手笨脚就没事了?
大叔吃完饭后站了起来,把托盘放回推车,然后走到房间最里面,拿起放在床边置物箱上的纸杯,把即溶咖啡粉倒进去后,用热水瓶里的热水冲泡后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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