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阴
老李头就是个故事匣子,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了,整天坐在前街石磨那里晒太阳,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给我们小孩子讲鬼故事,把一群小屁孩吓得一惊一乍,仿佛成了他最大的乐趣。不过他再三强调这事是真的,当时他还在场呢,村里不少人都知道这事。
据说那是两个外地人,爷俩,他们应该是白天踩好了点,准备晚上偷偷来挖宝贝的,村里本没有人知道。可那天后半夜,那个儿子忽然挨家挨户敲门叫救命,说他爹进了村后那大坟里,怎么出都出不来了。
人们这才知道,村里的祖坟早被人惦记上了。
掘人祖坟固然让人痛恨,可在那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破除封建迷信的口号宣传了多年后,人命还是比死了八辈子的人重要。所以村民们痛骂之余,还是找了七八个男劳力,拿着铁锨,?头,浩浩荡荡的往大坟去了。
到了大坟那里,果然见到大坟后面被人挖了一个黑漆漆,只能容一人通行的洞口,那洞口中直直地伸出一只手,像是正在用尽全身力气想往外爬。
人们一边骂这人不是个东西,一边塞给他一根木棍,那人本能的抓着木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接着七八个大劳力扯开架势,牟足了劲儿想把那老头给拔出来,可那老头卡在那洞里,竟是纹丝不动。
“不对啊,这就是扎了根儿,咱们这么多人也早把他给拔出来了啊。”有人抹了把汗,狐疑的说道。
后面有些胆儿肥的,跟来看热闹的老人说:“八成是冲撞了老祖,还是快点儿跟老祖赔个不是,求求他原谅吧。”
那儿子听了这话,连夜敲开了村里唯一一家小卖铺的们,买了他家所有的香纸,在那大坟前烧,边烧边念叨:“老祖爷爷,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俺爹吧,俺给您磕头赔不是了……”
说来也怪,一摞纸烧完了,众人只觉得手上力道一轻,那老头竟然被轻而易举的拽出来了。
老头被拽出来后,眼神直直的,似没有了聚焦点,嘴里一个劲的重复着别抓俺,别抓俺。人们这时才发现,那老头一双脚脖子上,赫然是满满的黑手印子。大家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被鬼拖住了啊,感情一群人刚才跟鬼来了一场拔河比赛啊!不过这鬼好像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不然那老头绝无生还的余地。
那老头受了惊吓,傻了,嘴里只会重复着别抓我这一句话,那儿子哭着背着他爹连夜走了,这事干的,估计他这辈子再也不敢挖坟了。
农村人敬畏鬼神,自那事之后,祖坟香火旺盛了不少。
只是有些胆小的,尤其是女人,对那里比较忌讳,都说大白天走那里都感觉一阵阴冷,胆小的养蚕户更是采桑时都得找个作伴的。
桑田是老坟场这事,几乎所有的小孩都知道,因为小孩们不听话的时候,大人们就会说,再不听话把你们丢桑田里去。所以刚子的提议得到大多数小伙伴的反对,可也有人赞成,例如我,例如小三儿。
我肯定是要去的,打桑树长出花穗那会就盼着呢,这回熟了,怎么可能不去摘。再就是我不怕鬼,我叔那么厉害,吼一声啥鬼都得扯呼,我怕它们?它们怕我还来不及呢。
自打跟了叔后,我心理膨胀的特别厉害,总以为鬼怕叔就捎带着也怕我,却忘了自己曾经被鬼吓得屁滚尿流时的样子。
就这样,我,刚子,小三,还有小三的妹妹招弟,一个比我还小的小丫头片子,我们四个一起往桑田走去。
忘了说了,小三是个女的,排行老三,就直接叫小三了,她家四个女孩,他爹想要儿子,可他妈生了四个偏偏都是闺女,那时候在农村没有儿子是很丢脸的事情,走在街上都感觉背后有人在戳你脊梁骨,他爹尤其厉害,为生不出儿子这事,他爹动不动就打她们,打她们妈,总之脾气非常的坏,所以小三整天带着她妹妹在街上玩,不想回家。
桑田很不好走,到处都是给桑树浇水时挖的水沟子,我们几人一人选了一排,深一脚浅一脚的就钻了进去,刚一钻进去,我那自我膨胀的感觉就消失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桑树都他妈比我还高,里面乌漆墨黑的,根本就是啥都看不见啊!
就在我无从下手的时候,就听小三在我旁边那排开始吧唧嘴了,她妹妹还在一边嚷嚷:“姐,快给我吃个,给我吃个。”小三则含糊不清的回了句:“守那些树,自己摸去。”
摸?摸去!!
我听了这话,也伸手往桑树杆子上摸,还别说,一把能摸好几个,嘿嘿,我也不计较脏不脏的,撸下来就往嘴里塞。
“啊!怎么这么酸?”我呸呸往地下吐了几口,惹得小三一阵笑,说不熟当然酸,你找软的,软的甜的跟糖似得。
“对,软的多半在下半截,下半截的熟的早。”刚子也给我传授经验。
掌握了点要领,总算也摸到了几个甜的,虽然说没有像小三说的跟糖那么甜,可头回吃,还是觉得挺新鲜挺好吃的。
就在我半蹲着往前挪着摸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手中一软,我摸到一个冰冰凉,滑溜溜的东西。
什么?还挺软,我好奇了捏了一下。
那冰凉的东西,忽然就紧紧的缠绕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吓得头皮发麻,意识到了是什么,整个人蹭一下子窜了起来,使出吃奶得劲甩胳膊,一边摔一边鬼哭狼嚎的大叫:“啊!蛇,有蛇!!!”
☆、第006章 诡异的小房子
我这么一喊,就听见小三和刚子那两个叛徒,悉悉索索的往外跑,招弟那小丫头估计是蒙了,哇哇哭了起来。
那蛇估计也受了惊,松开我的胳膊就没入了黑暗里,我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的也跑了出去。
最后招弟也踉踉跄跄的钻了出来,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边哭边说:“我鞋掉了,姐,怎么办?鞋掉了,爹会打死我的。”
我借着月光往她脚上一看,可不,就只剩一只鞋了,那只光光的脚上,还有一道冒着血的口子,这小丫头也真可怜,就怕她爹打她了,脚伤了的事都没往心里去。
小三傻了眼,怔了怔也哭了起来。他爹没事还整天找事打她们呢,这回鞋丢了,还不得把她姐俩往死里打啊。
刚子比我大两岁,他看了看地上两个哇哇大哭的丫头,又看了看我,说:“小安,要不咱俩再进去给她找找?”
我自然是不想进去,方才被蛇盘过的那只胳膊,现在还毛搜搜的呢,可看她姐俩那眼巴巴瞅着我的模样,我又觉得她们很可怜。
“你不敢去?”刚子见我迟疑,故意激我。
我也最不抗激,嘴硬道:“去就去,谁怕谁啊!”
就这样,我又跟刚子钻进了桑田里。
找鞋得趴在地上摸索,我心里砰砰那个跳啊,就怕再摸到啥“稀罕玩意。”刚子估计也怕,不时的喊我一声,壮胆。
我们就这样摸索着前进,刚开始他叫我,我就答应,可后来我发现不对啊,刚子好像有一会没叫我了,还有,刚刚还伸手不见五指的桑田,这会怎么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