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密码
“跟着我们干什么?”
“今天这个事,是咱们四方城失理了,我家老头儿不管,我得看看啊。”方小楼被抓的喘不过气,急促的跟我解释:“说不准能帮上什么忙......”
庞爷没说话,但那双睁开一条缝隙的眼睛转了转,眼缝中爆射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方小楼晕了,被庞爷吓的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落,哭丧着脸一个劲儿的解释。
我思考了一下,最后劝庞爷放了他。方小楼起码在四方城是替我说过话的,他是方有为的独子,命根子一样,真有了三长两短,方有为肯定会拼命,我不想再惹麻烦。
庞爷盯着方小楼看了一会儿,慢慢松开手,方小楼兔子一样的朝后蹦,一直跳出去好几米远,才摸摸被勒的发红的脖子。
“哎呀,这个事情我本来是一片好意。”方小楼彻底被庞爷弄怕了,一秒钟都不敢多呆,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对我道:“老兄,改天再聊,改天再聊......”
方小楼瞬间就跑的没影了,庞爷望着方小楼消失的黑暗处,转头对我说道:“这个人的心不坏,否则就杀了他。”
庞爷继续带着我们走,在凌晨的古城中穿梭了半个来小时,我们一直贴着城区的边缘走,最后在城郊结合部一片还没有拆迁的独院旁停下来,带我们进了其中一个院子。院子里没有开灯,古城要拓建新区,这片院子将要拆迁,很多家户都搬走了,黑灯瞎火,五月本来对庞爷可能就有成见,跑到这儿的时候愈发不自在。但庞爷没有为难她,指了指楼上,让五月上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庞爷两个人,我对庞爷有种亲切感,但同时又有种隐然的敬畏,所以我不敢随便开口乱说什么。房子里依然没有开灯,庞爷默默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点啥,两个人相互沉默了许久。
“你还怨自己的父亲吗?”庞爷终于开口了。
记得在秦岭的时候,庞爷就说过类似的话,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对这件事很关注。我不想对庞爷撒谎,对于父亲的怨,还积郁在心里,无法释怀。
“他做错了事,让我的母亲孤苦离世,我原谅不了他。”
“一辈子都不愿再见他?”
“我不想见他。”我心里有些难受,在庞爷面前,我就像一个没有任何心机和隐私的孩子,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和真实想法。
“有些事,只听别人说,你永远不懂,真正的懂得,是自己把事情看的通透。”庞爷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信得过我么?”
“信得过。”我不假思索的答道:“信得过。”
“那就好。”庞爷慢慢走到我跟前,摸了摸我的头:“孩子,许久之前,我总觉得自己把什么都看透了,把什么都弄懂了,觉得能看穿人的心。可人心,是最复杂又最难懂的。我不是他,就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
对庞爷的话,我似懂非懂,好像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却又没有完全搞明白。庞爷不再多说了,让我在这里小住两天。
远离了四方城,这个小院像一个平静的港湾,这一晚,我睡的很踏实,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五月就拉着我嘀嘀咕咕,她显然不想呆在这儿,庞爷和门神一样,好像从来不睡觉,彻夜独坐在楼下黑暗的客厅里,这让五月很忌讳,也很反感。可我暂时还不想走,一来,呆在庞爷身边感觉安全,二来,我总觉的他知道一些事情,我想找机会问一问。
我否定了五月的建议,继续留在这儿,闲的时候跟庞爷聊天。但我问什么,庞爷总是不答,只是给我讲故事。庞爷说,他是从黄河滩来的,给我讲的,大多也是黄河滩上的传闻旧事。
一直到了第三天吃过晚饭,庞爷才打断了连讲了两天的故事,他带我走到客厅旁的一间卧房,郑重其事的对我说道:“你不愿做的事,我不勉强,只想让你知道,有的时候,一个人,一件事,并非你自己独想的那样。“
“庞爷?您说的是?“
“有的事,别人讲不懂,你自己看,自己听。“庞爷拉开卧房墙边的一扇小门:”你进去,只看只听,不要乱动。“
“干什么?“我一下子搞不懂庞爷的意思了。
“你只愿相信别人的嘴巴,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么?“庞爷枯瘦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自己看看,会明白的。“
我还是没弄懂,但庞爷不由分说,把我推到了小门里边。这种小门是卧室贴墙的衣柜,里头空间很小,人进去就得窝着身子。我刚一进去,庞爷把小门关上了。小门上,有一道很细的缝隙,透过缝隙,我能看见卧室里的情景。庞爷静静坐在卧室床边的椅子上,像是老僧入定,一言不发。
这种等待简直是一种煎熬,因为不知道庞爷想让我看什么,呆在小门后面又不敢动,没多久,身子就麻了半边,我忍不住轻轻挪了挪脚,这边刚一动,庞爷就在外头说道:“你若弄出动静被察觉,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这么一说,我赶紧就老实下来,强忍着一动不动。我一老实,庞爷就继续沉默,大概有十几分钟时间,我突然听见卧房外有人轻轻的敲门。得到庞爷的允许后,卧房门被推开了。
一个人从外面走进卧房,我躲在小门后,透过门缝,把那人看的清清楚楚。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我的情绪猛然开始起伏,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父亲,是父亲来了。
☆、第五十五章 难以弥合的亲情
第五十五章
难以弥合的亲情
庞爷屋里的灯不是很亮,但我仍然一眼就看出,推门而入的人是父亲。我已经记不清楚上次见到父亲是在什么时候,那种恍惚的陌生和隔阂让这段未见的时间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父亲和从前那样瘦,那样沉默,像一个用木头雕出来的人,默然走进房间。他的头发很短,鬓角间没有白发,可我看到,他额头上的皱纹好像又多了。
从门缝间看到父亲,我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样一种感觉,还是怨他,怪他,但孤身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我孤独且无助,孤独让我突然又有些怀念父亲。我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渐渐恍惚了,不过一转眼,心里顿时打了个冷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庞爷既然这样安排,就一定想让我看到些什么,这时候绝对不能走神。
我想,庞爷和父亲肯定是认识的,这并不奇怪,尽管这两天庞爷根本没说过什么内情,可我猜得出来。
父亲走进卧房之后,庞爷依然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在这一瞬间,我才突然觉得,父亲和庞爷有一点形容不出的相像,他们都沉默,不善言辞,只有通过他们的眼睛,还有脸庞上的皱纹,才能看出被流逝的时间刻画出的痕迹。
父亲站着,庞爷坐着,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永远都像一块木头,他从来不哭,也从来不笑,成天成天的闷着头。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庞爷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